两日后,易鸣带着邢森入宫。
而洛晏璟已经陪着姜鸢珺在宫中暗道通往的密室中等了两刻钟。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邢叔,不必多礼。”姜鸢珺忙上前扶起来他,她一眼便认出了,与她印象中的一样,永远是用那般慈爱的目光看向自己。
只是多年过去,他已有了白,瞧着没有从前健壮了。
但还是如从前一样令人敬重。
邢森有些不敢靠近,只是已然热泪盈眶。“多年未见,娘娘过得可好。”
是啊,都过去十余年了。
“嗯,好,邢叔瞧着跟从前毫无变化,邢叔不必跟我如此客气,还是像从前那般唤我就好。”
“好,好,小小姐长大了,跟小姐的眉眼生得极像,若是老爷瞧见小小姐如今已然亭亭玉立,定然极其喜悦,只是可惜,老爷没福气。”
姜鸢珺扶着他入座,丝毫没有介怀身份,只因她幼时记忆中的人,已经许久未出现在她面前了。
“邢叔,其实此次劳您入京,是我心中尚有一事困惑,邢叔在姜府多年,一直跟在外祖父身边,可母亲离世前缠绵病榻,仍是我心头未解之事,母亲的身子原是极好的,怎么好端端的便病倒了。”
邢森闻言,叹了口气,眼神顿时变得没了光彩,半晌才开口。
“小小姐,老爷和小姐已经走了多年,如今小小姐已成为尊贵的皇后娘娘,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想必老爷泉下有知,也会这般想的。”
“邢叔,若是不知晓此事,我怕我哪天见到母亲,没法面对母亲。”
这件事已然成为了她的执念,她知道,她现在或许有些偏执,执拗,但她真的就想听个答案。
洛晏璟在一旁瞧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若是不便,朕可先行离去。”
“哎,皇上言重了,只是老爷临终前,特地将府中之人遣散,便是不想小小姐像现在这般。”他虽这般说,但他怎么能不明白,短期内失去了所有至亲,尚且年幼,便离开了家中。如何能说不记得便不记得。
若是能帮上小小姐,他也该说的。
老爷,等奴才下去见您时,再领罚。
“小姐从吕府回姜府时,身子便不好,只是每况愈下,老爷也请了小小姐的师父师母,只是乌头之毒难解,且小姐回姜府时,已经中毒许久,乃是长期服用小剂量的乌头,五脏六腑已然。。。。。便连凌云山的二位都只能让小姐多活些时日,也仅仅是多活一些时日。”
“老爷知晓此事之后,原本想收拾吕家那一群没心之人,可小姐坚决不让,小姐怕若是有一日小小姐孤身一人在世,哪怕那些人没心,对小小姐不好,也算是有个依靠,不至于让旁人瞧不起。”
“可。。。。。哎,老爷离世前,给了我足够的银两,让我离开京都,离开小小姐,而老爷让两位医者将您带走,不让他们二位告诉小小姐这些事,便是不愿再让小小姐插手其中之事,已然过了那么多年,小小姐,听邢叔一句劝,人已离去,旁的也没意义了,小小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姜鸢珺的思绪从起初的崩溃,到现在的麻木和不知所措,全数落入洛晏璟眼中,只是后者并未开口。
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决定。
他能做的,唯有给她撑腰,让她不必忧心旁的。
“邢叔,所以母亲的毒是在吕府便中了?那母亲为何不早日离开,偏要拖到。。。。母亲明明精通医术,却连自己都救不得,虽说医者难自医,但母亲总该能察觉到的。”
“小姐那时候的心思都在小小姐身上,小小姐幼时身子弱,小姐顾不上自己,便被人钻了空子,其心歹毒之处,便是悄无声息的给小姐下毒,一点点摧毁小姐的身子,剂量极微的乌头,本就无色无味,加入膳食中也难以察觉。”
“小姐与吕牧那人早已无情,只是小姐性子一向软和温柔,善良宽容,却没想到被人所害,当年,若不是利用那些谣言,小姐也没法子离开吕府,小姐说,哪怕是能陪着老爷和小小姐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也就不贪心了。”
邢森回忆起从前的那些事,他跟在姜国公身边,自然是知道的众多。
那时,他们只道吕牧是个无心之人,对自己八抬大轿娶进来的正妻竟如此不管不问,定是猪狗不如的物件。
“那邢叔可知是何人所为。”
“此事当真没有听老爷提起过,吕府众人各个都是些狼心狗肺的,况且亦唯有线索,只是知晓小姐的毒,是在姜府便有了的。”
至此,姜鸢珺已经全然明白了。
她的母亲就是被毒物所害,早早离世。
乌头,原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之效,但尚未炮制好的乌头是有毒的,微量且长期服用,便是极其狠厉的毒。
难怪,被称为蛇蝎美人,剧毒与美貌并存。
若是毒侵入五脏六腑,那便是无力回天了。
“今日多谢邢叔告诉我这些,我只想知道生了什么,如今知晓了,倒轻松了。邢叔,今日天色已晚,便先让易鸣带您歇息,姜府打理的很好,邢叔若是不介意,便继续留在京都吧。
她打听过,邢森无儿无女,倒不如留在京都,她也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好,小小姐,不嫌弃奴才便好。”
邢森本就毫无牵挂,他从七岁时便被姜家买来给十几岁的姜国公在一旁服侍着,姜府,便像是他的家一般。
而邢森离去后,姜鸢珺扒进了男人的怀中,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流泪。
许久才开口,只是声音闷闷的,“母亲和外祖父为了让我不想这些,做了这么多,我”是不是不该继续乱猜乱想了。或许我不该再探查下去了。阿璟,你说呢。”
“珺儿,无论你想如何,我都会在,只是此事还需要珺儿自己做主。”
他怕,若是自己说了什么,会让珺儿想多。
这次,他有些自私,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影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