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扫了他一下。
其实我和他都不想起冲突,但事情到这种地步,今天打不打已经由不得我们了。
陈强不可能因为手下的人打了我的人,从而给我赔礼认错。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即便是有一方肯道歉,也不可能了事。
“陈强,莫要说那么多咯,来,我在镇上鱼塘旁边等你。”
“把你那些人喊出来,特别是给你看渔场那几个杂种,喊他们一路来,我在那儿等你们。”
我说完这句话,气势汹汹的带着人往前走。
陈强轻轻呸了一口,紧随其后,“你想死蛮就直说咯,今天哪个都拦不住我送你去死。”
他身后的人也不少,手里也是提着各种刀刀棍棍。
事实证明,有些牛逼是真不能吹。
今天不仅有人拦住了陈强,还把我也拦住了,我们两个都没能走到那个鱼塘。
甚至再回到柳巷镇的时候,那鱼塘都被填平了。
因为我们走到一半,就遇到两辆篷布军车,一群荷枪实弹的绿衣武警,从车上跳下来。
我甚至来不及想,是我还是陈强的人,劫了红头文件了还是干嘛了,就被摁在地上,被枪指着脑袋。
陈强和我一样,先是茫然,随后就是恐惧。
我的恐惧比陈强更甚,我甚至都想到了,是不是跑路的白脑壳和徐争落网了。
他们给我供出来了。
直到被带上车,我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几天后,我见到了许牧野和小波,那时候我才明白。
我和陈强活该倒霉,这些人原本都不是来找我们的,是去抓楚江海。
好死不死,我和陈强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样子,带着人,拿着各种刀刀棍棍,从镇上走过。
二话没说,直接就给我们按了。
每过上几年十几年,对于黑恶势力都会来一次打击。
一般是为期三年。
但只有八三严打,算得上真正严打。
一年的按三年判,三年的按十年判,五年的直接枪毙。
人头滚滚,第一批大哥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到了九十年代才算又开始作祟。
我和陈强,是整个柳巷镇最先被抓的人,楚江海都比我们晚了两个月。
当时许久没有和楚江海见面,他已经讲话说得那么明白,我们没人再去打扰他。
实际上在这些人来抓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许牧野带去了省城。
随着力度一波大过一波,最终在这1983年的秋天,楚江海被捕。
我曾问过许牧野,当时他有没有死保楚江海。
向来成竹在胸的许牧野,这一次罕见的沉默了。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当时并不知道会死人。
如今回头再去看,当时那种情况,许牧野能拖延两个月,等到文件下达全国,公安特派员走进区镇,已经是实属难得。
至于许牧野说他没想到会死人,我不信。
当时省城当中,已经被毙了不少人。
专打典型。
楚江海枪杀土匪,再到退出江湖,不过几个月。
我和陈强瘤子这些,都算不上典型。
楚江海就是那个典型。
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楚江海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