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再醒来,透过轻纱帐瞧着外头甚是明亮,她作势要起身,却牵扯到酸痛的臂膀,“嘶——”
这轻吟引起青韵的注意:“小小姐醒了?”
随后挽起两旁的纱帐,扶姜柠起来。
姜柠坐起来后,才觉察到满嘴浓苦的药味,疑惑道:“我怎么了?”
“小小姐前日着了风寒,回来就病了。”
姜柠只知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并不知自己反复高热,烧得凶险。
这会子醒了,觉得身上酸痛得很,又细想青韵的话,才反应过来,她这风寒烧了两日,父亲兄长怕是都知道了,遂问:“父亲他们来过了?”
青韵边给姜柠更衣,边答:“前日夜里,小小姐热得厉害,咱们院里灯火通明的,老爷冒雨来瞧了小小姐,责骂三少爷几句便回去歇息了。”
“大少爷同三少爷守到天明才离开,昨儿个小小姐一直热,府里便都知道了,晚间时,烟然小姐同二夫人也来坐了会。”
“嗯。”
姜柠轻声应一句,突病一场,做了些稀里糊涂的梦,心里滋味复杂,又无处可说,这会子情绪有些惆怅低落。
“大少爷、三少爷!”
青韵已经给姜柠更完衣,听见外间侍女的声音,便移开屏风。
“阿柠妹妹,听侍女说你醒了?”
姜柠回头,见着姜衍和姜枫脸上的关切,鼻尖一酸,瘪嘴委屈的喊:“大哥,三哥。”
姜衍性子冷淡,只微微点头:“阿柠醒了便好。”
而姜枫愧疚不已,一把握住姜柠的手,扶着她到窗边榻上坐下,哄道:“哎哟,阿柠妹妹,别哭,你打三哥出出气,好不好?别哭!”
“不要打三哥。”
姜柠泪眼汪汪的摇头,把姜枫心疼得丧着脸,就差跟着她一道哭了,仿佛要生离死别似的。
看得一旁的姜衍脸都黑了,语气不善地提醒:“子眠,林院判还在外头等着。”
姜枫哎哟一声,才想起自己刚从宫里求了林院判来给自家妹妹看病,忙吩咐青韵说:“快去请林院判进来。”
又同姜柠说:“阿柠妹妹,我去太医院的路上遇见殿下,才知林院判今日告假,不过殿下听说是你病了,便同我一道去林院判府里请了他来。”
“啊?”姜柠抹眼睛的动作一顿,低呼着反手抓住姜枫问,“那太子哥哥也来了?”
“没呢,”姜枫摇头,“殿下这两日为沈昭和蛮王的事忙疯了。”
“噢!”姜柠有些失望,低低应了句,不知在想什么,手慢慢松开姜枫的手臂。
这一幕被姜衍看在眼里。
他们说话间,青韵已经请林院判进来了。
“小小姐,伸手。”
林院判说罢,姜柠伸手,青韵忙躬身把罗帕遮在她细白的手腕上。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几双眼睛都盯着林院判给姜柠诊脉。
他一收手,姜枫便急切地问:“如何?”
林院判拱手:“三少爷安心,小小姐已无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补补便好。”
姜枫这才把心放回肚里。
姜衍则道:“阿柠,我送林院判出去,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姜柠回神,冲姜衍甜笑:“好的呀,大哥。”
*
宣政殿殿内,沈昭一身平常的武将朝服,修长结实的身躯立于殿中央,宛如青松,他微垂的眉目,依旧冷冽。
在他前方,景和帝坐于龙椅上,手掌搭在御案上,有些粗糙干瘪的手指不重不轻的叩着某本奏折,语调也是不重不轻,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沈爱卿可想好要些什么赏赐?”
沈昭恍惚一瞬,想起上辈子,他一战成名,景和帝也是这样问他要什么赏赐,那时的他推脱再三,都只说“为陛下效力,不敢求赏赐”。
现在想来,大概从那时起,景和帝就在不信任他,枉他尽心效力,最后却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重活一世,再面对这个疑神疑鬼、两面三刀的帝王,他心里冷笑连连,恨不能……
时机还未成熟!
思及此,沈昭压下所有心绪,颇为认真地抱拳说:“臣确有一事想求陛下赏赐。”
景和帝略微松弛的眼皮向上叠出皱纹,浑浊的眼仁起了兴致,语调上扬:“哦?”
沈昭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嘴角却适时展露一种很明显的尴尬感,说:“臣这个年纪还未成家,实在愧对已故双亲。所以想求陛下赏个美人。”
他一说完,景和帝便哈哈大笑几声,意味深长的戏谑他:“孤还以为沈爱卿这样冷淡,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