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户。
这应该就是那个会元的名字。
沈扶玉安置好草乌,蹲下身去翻阿户的书籍,都是些科考用的书,书页磨损十分严重,卷了边,脏兮兮的,看得出来主人确实用功。
蓦地,沈扶玉翻动纸张时,一张夹着的纸张倏地飘落了下来,沈扶玉眼疾手快地接住。
纸上写着:出人头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另一面则是科考的日期,是冬末春初的时令。
这张纸甚至比那些书都要破旧,想来主人也没少翻动查看。
不出意料地话,这张纸也是阿户的。
真奇怪,沈扶玉垂了垂眸,看着手里的这张纸,阿户既然写了下来,说明是把这个作为读书的志向的,看得出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临时反悔和强盗勾结残害村中百姓?
那个让所有人变成毒尸的相斥草又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草乌慢吞吞地开了口:“师兄,这山上种有相斥草。”
沈扶玉眸光微动,草乌说话迟一些,反推一下,他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应该刚飞过进村前的那座山。
按王心慈所言,这村子并非与世隔绝,只是山路崎岖,没什么地,村民靠挖草药为生,故而穷苦。莫非,他们挖的草药,就是相斥草?
可相斥草是灵草,向来用于修士炼丹所用,沈扶玉并非医修,不知道这处是否是修士的采购地,但按理来说,修士给的报酬是相当多的,若真是修士采购,这个村子不该如此贫穷才对。
沈扶玉拧了拧眉,总觉得村子、阿户还有强盗之间的关系实在疑点重重,绝不是传言那般简单。
这桩悲剧既是因阿户而起,那他又在哪里?整个村子都被屠杀干净了,那他们的尸体又是谁收拾的?而今又在哪里?阿户若是为了钱的话,那他自己私吞那些银两远走高飞便是,为何要勾结山上的强盗土匪?沈扶玉并不觉得阿户和他们分赃后拿到的钱财会比私吞的多。
“先去找相斥草。”沈扶玉扶起草乌,下了决定。相斥草毕竟是灵草,说不定能回溯记忆,找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先同一无所获的池程余会合,三人朝山上御剑飞去。
相斥草夜间生有剧毒,其毒性在毒草中可列为一等,沈扶玉原本以为寻找它们会花费些功夫,谁料御剑途中便发觉了——巍峨的山藏匿于黑漆漆的夜中,无声的寂静中,闪烁着一片不详的紫黑色。
沈扶玉和池程余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落在了相斥草旁边的地上。
沈扶玉和草乌并行一剑,他扶着草乌,池程余落下来便跑过来找他们:“大师兄!这些就是相斥草?”
沈扶玉也不知,他摇了摇头,谨慎起见,还是叮嘱了池程余不要靠太近。而后他同草乌掌心相对,那个阵法再次出现,草乌的声音出现在沈扶玉的识海中:“师兄,确实是相斥草。”
“师兄,你不要靠近相斥草,”草乌声音冷静,“这草药毒性极强,即便是触碰也会染毒。我来。”
沈扶玉拧了拧眉,明显有些一些担忧:“你……”
“无妨,”草乌意识到了他想说什么,波澜不惊地开口,转而又说起来眼下的事情,“有我在,这毒传不到师兄那儿去,待会儿师兄静下心去回溯这片相斥草的记忆便是。”
沈扶玉心知这是最好的办法,也不再纠结,温声道:“谢谢。”
“师兄若同我说这个,便是生分了彼此。”草乌声音淡淡,隐约有几分笑意。
沈扶玉随之轻笑一声:“也是。”
他俩说完这话,便开始行动了。
沈扶玉手中灵光暴涨,白光刺目,两人手心间的法阵蓦地变大,逐渐将草乌整个人笼罩住,灵气卷起来的风扯动着相斥草的茎叶,紫黑色的光摇晃不止。
须臾,草乌转了转手腕,兀自走向相斥草群中。
“喂!”池程余虽然打心底厌烦草乌,觉得对方老是慢吞吞的拖后腿,但也不想他轻易丧命,一看他走过去,登时心都提起来,下意识看向沈扶玉,“大师兄,那草不是有毒来着!”
“是,”沈扶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只道,“草乌也有毒。”
他能有多毒?再毒能毒过相斥草?
池程余小声嘀咕着,提心吊胆地去看草乌——眼前的场景简直把他吓得打了个一个激灵——草乌刚走到那个地方,他周围一圈的相斥草登时枯了一干二净,好似被寒冬摧残过般,死得透透的。
池程余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的嘴唇不可置信地哆嗦了一下,磕巴了:“这、这么毒啊……”
他不是个医修吗!
怪不得啊。
池程余眼下再去想草乌说的那句“我自会让他变成毒尸”,便有了几分不寒而栗感。
不敢想象,王修远若是落在草乌手里得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