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纵马江湖道,天地任逍遥。
臭臭想得有点美。刚学骑马,开始走得慢,马儿四脚交替,一颠一颠的,早上吃太饱,早餐都快被颠出来了。换了一匹马骑,还是如此。
他心里窝火,对着马屁股就是一巴掌,马腿双双立起来,飞一般地窜出去,差点把他摔下来。前后腿同时绷直,一蹬一落,又快又稳。一人双马,疾行如风,当天下午就到达了都城洛邑。
都城屋舍林立,鳞次栉比,到处都是商铺和酒肆,灯笼和店旗布满了道路两旁,人流穿梭,人声鼎沸。臭臭仿佛置身于人流的海洋和屋舍的森林之中,嘈杂喧嚣反而衬托出他的孤独,巨大的陌生感让他心里难安,甚至恐惧。
臭臭心情激动,倒不是因为来到繁城之地,而是骑瘾没过足,他恨不得再返回镇上,重走一趟,还能把师父接进城。可惜师父不能来,他只好赶紧入住了一家叫同乐的客栈,并悻悻地去马市找买主——只有一个落脚之地和充足的银钱傍身,才能消弭陌生和恐惧,给独行的少年带来些许安全感。
出门前他想好了,一人在外求学,学费、生活费得靠自己挣。他长大了,师父老了,不仅要自食其力,还应侍奉师父才是。
第二天,天空晴朗,屋外的小鸟都叽叽喳喳叫得欢。臭孩换了身干净衣服,也学起小鸟的音调叫起来:“精神——精神——精——精——精神。”少年为适应新地,迎来新生,也是给自己鼓劲。
他带上师父准备的信件和礼物,吃过早餐,找人打探好都尉的府第,直奔而去。
都尉府门庭高耸,两个石狮子甚是威严,比石狮子还威严是两个佩刀卫士。一个管家刚好在门口低头踱步,板着个脸,好像刚才掉了钱似的。
“我要见林若涛大人,烦请通禀一声。”臭孩怯生生地说道。
“哪儿来的臭小子,你谁啊?”管家看见臭孩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就立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请把‘小子“两字去掉好吗?”
通常不应该是去掉“臭”字吗?管家懵了,“那不只剩臭……臭啦?”
“是的,小爷就是臭——臭——,去禀报,就说是商州李慕凡的关门弟子,大人自会召见。”
江湖险恶,尤其势利,看穿着,看身份,以貌取人。你要客客气气,以为你好欺负;你要趾高气扬,没准还高看一眼。臭臭也端起了江湖作派。
别说,挺好使。管家一会儿就快步出来迎接。
“臭爷这边请!”管家弓着身子把人往会客厅引,说完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合适,“哦,是小爷,小爷。”
先要穿越院内的小花园,臭臭无暇多顾。又引入书房,只见得书橱上码满了书卷,博古架上摆着精致的茶具和各类摆具,正中有一副拙朴的字——“境由心生”。
林都尉五十来岁,方正脸庞,身板挺括,到了一定年纪仍保留着那股劲气——行伍出身才有的那种气质。他一身丝质锦缎,早已在八仙桌前坐定,见了来人,嘴角微微一撇,算是打过招呼。
一般来说,陌生人见面都是在正厅接见,一来就在书房,可见曾经的交情匪浅。当然,臭臭不知道,这是管家的判断。若再见这位臭爷,他一定会殷勤有加。
臭臭鞠躬行礼,赶紧呈上书信和玉印。
“你师父还好吧?”
“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臭臭头脑里是整日忙碌,困顿拮据的样子,口中说出来的正好相反。既然和达官显贵有过某种交情,总不能让师父太掉价。
“那倒符合他个性。”林大人一边问候一边快浏览完书信。
最后,兴趣还是落在师父口中那个心心念念的宝贝上。一枚三晋古玺,覆斗形钮,坡面和印侧卷云纹,玉质温润,只看玉料就是稀有之物。沾上印泥,往白纸上一按,“唯将此心寄山河”几个字跃然而出。三晋金书,线条瘦劲,狂放不惊,恣肆多变,笔势如急风骤雨,亦如在血战中冲锋陷阵。
“绝印啊!知我者,慕凡兄也。”林大人一股豪情顿时在胸中奔涌开来。
林大人似乎觉得有点失言,赶紧收起激动的情绪。奇怪的是,顺手拿过来烛火,当着臭臭的面把来信一烧了之。
收下礼物,毁掉证据,不认帐了吗?难道师父所托非人,求学之事要黄?
“你师父的事我应下了,要去就去顶级学府的顶级班级,今天差人为你在天皓武府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