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见又有客人来了,笑眯眯地问道:“姑娘,吃点什么?”
“两块芋头糕。”
原晞正在等蒸笼里的芋头糕,听见这个声音,转头一看,愣了愣,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摊主道:“芋头糕还要等一等呢。”
蔺琼琼说了声好,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原晞,道:“你怎么在这里?”
原晞侧目打量,道:“姑娘认错人了罢。”
蔺琼琼道:“我没认错,你是原晞,蒋大小姐的……”嘴巴一抿,没有说下去。
摊主好奇地瞅了瞅两人,一边揉面,一边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两人却都不说话了,芋头糕好了,原晞想着不能让这女子知道小泼妇的下处,接过纸袋,往人多的地方走。
蔺琼琼紧跟着他,低声道:“我以为你死定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是不是有人救了你?你告诉我啊!”
她叽叽咕咕说了一箩筐话,原晞不加理睬,她自己觉得无趣,道:“你恨我丢下你么?我也是没法子,我打不过他啊。”垂下脑袋,甚是沮丧。
原晞终于说了句话:“我不恨你。”
“真的么?”蔺琼琼抬起头,道:“那你告诉我,后来是怎么回事呀?你不说,我心里总想这个事,烦得很。”
原晞拐进一条巷子里,前后无人,他忽地纵起,袖子挥动,一团青雾扑向蔺琼琼面门。后者大惊,疾往后退,待青雾散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第四十二章山雨逢旧识(上)
蒋银蟾坐在炕上,吃着热乎乎的芋头糕,看原晞捣鼓药材。
“这种毒叫暗香引,你放在翁猿声书房的香炉里,他只要吸入一点,两日后便会失明,以他的功力,半个月后才能化解。”
离七月初五还有七日,翁猿声应该准备动身去金州舍身崖了,等他路上毒发,少不得停下来就医,不管治好治不好,都赶不上了。如此一来,比起回绛霄峰告诉柳玉镜,请她派人前往舍身崖帮柯长老,不仅从容许多,而且避免了一场恶战。
即便是像北辰教这样高手如云的大门派,也要保存实力,不能一味狠斗。这一点,蒋银蟾是明白的,但原晞的主意让她满意之处还不止于此。
崆峒山上宝刹梵宫,亭台楼阁错落,入夜灯火点点,守卫森严。蒋银蟾在黢黢树影和重重殿脊之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境。那些丝毫不觉的弟子,正是她身怀绝技的证明,她像一只夜游的乌鹊,俯瞰蠢笨的凡人,快活极了。
潜入翁猿声的书房,将一颗暗香引丢入香炉,她便伏在对面的屋脊上等着。将近二更天,翁猿声和一名中年妇人绕廊而来,走进书房,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蒋银蟾放了心,还不想回客栈,就在山上转悠。一阵幽香随风飘来,她循着香气,走到一个花园里,见假山洞子里透出黄的光,照着洞外一丛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花瓣纤长,白中泛青,花蕊猩红,仿佛冰肌玉骨的美人涂了满唇的胭脂。
洞里传出缠绵的喘息声,蒋银蟾悄步进去,躲在凸起的石头后面,见石榻上一对男女相搂相抱,妇人脱得赤条精光,露出雪白的皮肉,身下垫着一件蓝绸道袍,男子披着一件红纱衫,敞着衣襟,合伏在妇人身上。
看他侧脸,不过是中上姿色,但这件半透不透,绛雾一般的纱衣给他增色不少。蒋银蟾心想,这衣裳若是穿在鱼美人身上,该有多么香艳。
男子吮舔着妇人的胸脯,口齿含糊道:“师娘,我这衣裳好看么?”
“好看。”妇人手指捻了捻,道:“是什么料子?瞧着像芙蓉纱,摸着又不像。”
“是江南新出的料子,叫晗云纱,家里送来两匹,还有一匹鹅黄色的,师娘喜欢,都拿去罢。”男子直起身子,双手托举妇人的大腿,垂首玩其出入之势。
妇人蹙着眉头,绯红的脸上香汗淋漓,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我这个年纪,哪里还能穿这么娇嫩的颜色。”
男子一边大动,一边道:“师娘才三十出头,年轻着呢,人家魔教的柳教主比您还大几岁,找的面首比我还小呢。”
他胯下用力,手上也用力,妇人丰满的腿肉从他指缝间溢出来,她星眼湿润,绷直了身体呻吟,断断续续道:“人家……本事大,光明正大地寻欢作乐,我没本事,只好……跟你在这儿偷情。”
她暗里使劲,男子憋住一口气,须臾脸上漾开笑,道:“我的亲亲师娘,谁说你没本事,我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了。明日我随师父去金州,最快也要半个月才回得来,可要想煞我了。”
蒋银蟾心道:他的师父想必就是翁猿声了,他们果然要去金州对付柯长老。这个翁猿声,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被徒弟戴了绿帽。
两个上下夹迎,云雨迷榻,蒋银蟾觉得像畜生,没什么意思,转身走了出去。男女之情的乐趣于她而言,还仅限于略带神秘的耳鬓厮磨,甜言蜜语。赤裸裸的肉体,热辣辣的欲望,膻腥味太浓,她不喜欢。
原晞还没有睡下,坐在椅上拿着一根银簪子剔烛烬,烛火一晃,一条黑影从窗户闪进来。
他呆了一呆,抚着心口,攒眉道:“姑奶奶,放着正门不走,你是存心吓死我么?”
蒋银蟾笑嘻嘻的,从背后拿出一捧鲜花,道:“给你的。”
原晞看着那花,忍不住笑了,道:“这种兰花叫朱弦绝,养起来很费工夫,你摘了这么一大把,养花的人要心疼坏了。”
房里没有花瓶,他便用一个煮水的铜铫子盛了些清水,将花修剪一番,插在里面。蒋银蟾一手支颐,望着他,想象那件红纱衣穿在他身上的样子,眼里便透出一缕春意。
原晞转头对上,心里没来由地一荡,用那沾着馀香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亲在嘴上。蒋银蟾把手伸进他宽松的衣衫里,肆意轻薄,他呼吸逐渐加重,按在她背上的手却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等到桐月敲门,两人才分开,蒋银蟾噙着笑去了。一股燠热在屋里徘徊,原晞解衣就寝,恍恍惚惚,又做了场春梦。
天色大亮,守在官道上的教众回来告诉蒋银蟾,翁猿声,向金鳞,蔺秋三人带着各自的弟子,一行八人往金州方向去了。蒋银蟾和原晞,桐月,杏月坐上马车,五名教众骑马,跟在他们后面。
原晞向客栈掌柜要了一只花瓶,供着朱弦绝,熏得车厢里喷香。
杏月问这花哪儿来的?原晞但笑不语,蒋银蟾扭头看着窗外,杏月便明白了,笑道:“我说昨晚怎么有人鞋上都是泥,敢情是去偷花了。”
次日傍晚,到了一个大市镇上,翁猿声等人在客栈住下。蔺琼琼和师父住一间房,早上醒来,便听师父问道:“琼琼,天亮了么?”
“亮了呀。”蔺琼琼看着沉默的师父,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忙走到床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师父,您看不见么?”
蔺秋嗯了一声,神色平静。蔺琼琼呆了片刻,手足冰凉,道:“怎么会这样?我……我去请大夫,师父您等等!”
她慌慌张张地穿衣,蔺秋道:“先别让翁掌门他们知道。”
蔺琼琼答应一声,出门就见崆峒派的尚嵂从翁猿声房里出来,神色也有些异常,便迎上去问道:“尚师兄,你怎么啦?”
尚嵂看看她,温声道:“我没事,我师父有点不舒服,我去请个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