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有刻意在拖延时间,汤泉不宜久泡,否则会胸闷心悸。
宴清歌原是想拖延到顾紫朝泡得浑身热,离开汤池休息的时候,再下汤池去泡,能与之错开,也能勉强避开尴尬。
然而宴清歌并不知道顾紫朝在等她。
玉清池内,顾紫朝坐在边沿的石阶上,只下身盖了张宽大的白帕,膝盖以下泡在汤泉水里。手撑在身后半倚着,此刻他正惬意地品着酒。
听见她来,他回头看她,在池面粼粼波光折射出来的美丽色彩中璀然一笑,温润之中带着些许少年气,这一笑,一时让她有些恍惚。
诚然,年少时的心动,与顾紫朝这张好看的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青梅酿。”盏中酒并未喝完,顾紫朝直接将酒杯递向她,又指了指身旁那一壶酒,“春日宴上看王妃好饮了几杯,便觉得你应是喜欢,前两日在宫里碰到安宁,便就问她要了几坛酒来。”
听着倒像是因为她喜欢,而特意找安宁公主要来的。
难怪无论是父母、帝后,甚至于贴身伺候她的丫鬟,说顾紫朝待她极好。确实好,是他演的好,戏本子写的好,他演技也是真真好极了。
好到她差一点点就信以为真,陷入他为她亲手编织的罩了一层幻梦的陷阱。
“多谢殿下抬爱。”
福身行了个礼,宴清歌缓步走到顾紫朝面前,低眉顺目的从他手中接过那盏青梅酿,朱唇轻起,一饮而尽。
大概是心里始终紧张,她呛了一下,红着脸,轻掩着唇一阵轻嗑。
顾紫朝也就顺势摸上了她的手,将酒盏抽过放到一边,带着笑揶揄:“几坛子酒而已,倒也不必谢成这样。”
宴清歌的脸愈红了,并非小女儿家被心上人调戏的羞涩,而是现状窘迫。
“哗啦!”一声,顾紫朝坐进水里,水漫出来一些,浸过她的脚底板。
而之前搭在顾紫朝身上的白巾帕也在他入水后飘荡在了水面上,惊鸿一瞥,宴清歌慌忙垂下眼眸,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脚指头。
她看到了,白巾帕下面,顾紫朝什么也没有穿。
他且还牵着她的手,声音低缓:“衣衫单薄,王妃还是先下汤泉,以免着了风寒。”
“妾身……”
原本她是打算顺从的,即便是做戏,至少表面上的情深对她而言亦是有利的。
但她忽然不想顺从了,便在那一瞬间想到要反抗,她寻了个由头:“妾身这几日……身上不是很方便……”
她这么说顾紫朝能懂,她装作来了月信,这样既能避免与顾紫朝共浴,也能避宠。
宴清歌万万没想到,自幼父亲便教她要光明磊落,不可说谎,除却虚与委蛇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对顾紫朝撒谎。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拆穿。
他笑了笑,眼底狡黠,“王妃的月信……不是在月初么?”
“……”
诧异的对上顾紫朝幽深的双眸,宴清歌后背一凉,她没想到他会知道,不,她的月信,包括她承宠的次数,有专门的管事嬷嬷记录在案,应该说宴清歌没想到顾紫朝会记得。
非但记得,还直接当面将她拙劣的谎言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