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月宾将她的胳膊扯得几乎脱臼:“你乖,一会儿就好了。”
钟晴已经没有力气了,兼之五内俱焚:“妈妈……我求求你,不要……我以后都会听话,我们走,我们……”
她力已竭,眼前一黑,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安顿好女儿,叶月宾一步步地朝司徒诚走过来。
司徒家的人,脸庞清秀之余,那长长的眼角都蕴含着一股邪气——还和当年来看公演时一模一样。
她饰孟丽君,嫦娥演成宗,一折《游上林》,眼角眉梢都是戏,将风流天子对少年大学士的缱绻爱恋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幕时,领导们上台与演员握手。未卸妆的她,长长的水袖拂在他的方形袖扣上。掌声如雷动,花香熏得头疼,他竟靠近她的耳边,轻轻挑逗了一句——卿可愿,常在上林伴君王?
不是不心动,叶月宾自小便在那个多愁书生、多情小姐、娇俏红娘的世界打滚,怎么会没有一点儿绮思?
怎奈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所以唱做俱佳的叶月宾,做不到这句戏词,可也忘不掉。
“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叶月宾默不作声地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她面容姣好,身体轻盈——十几年前,确是司徒诚喜欢的类型,可时间一向对女人更残酷,现在的叶月宾对于司徒诚来说,已经老到足以令他眼中充满了不耐与厌恶。直到她不着寸缕,司徒诚才冷冷开口:“当年你先是欲拒还迎,后又三贞九烈——现在倒肯为女儿做出这样的牺牲了?”
叶月宾交叉着双手,面无人色:“司徒先生,我知道你从来不强迫……”
“不错,我从来不强迫,所以当年才被你耍了一道。”司徒诚语调轻蔑,像一条毒蛇,一寸寸地缠上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选徐娘,舍少艾——总不会以为我还念着你吧。”
她竟天真地认为被迫脱光衣物已经是最大的羞辱。叶月宾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捂着脸跪下去:“司徒先生……请你放过我们……”
“站起来,”司徒诚指着她,命令,“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见叶月宾如死一般没有动静,他上前将这十几年前的孟丽君使劲拉了起来——赤裸的胴体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他的眼前。绝不是欣赏,而是审视,那目光再没有一丝情欲了。她当年怎么嬉笑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叶月宾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寒。扪心自问,她是否挑逗过他?玩弄过他?亏欠过他?现在的代女受过是否也有一丝心甘情愿在里面:“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母女可曾放过我司徒诚的儿子?”
如晴天霹雳炸在了叶月宾的头顶:“这是从何说起……”
“别告诉我,连你也不知道闻柏桢的身份。”司徒诚冷冷甩开手,她重又瘫软在地,“我司徒诚的儿子,岂容你们这对戏子母女随便玩弄?”
叶月宾头痛欲裂,无从辩驳,只能艰难回答:“小孩子一厢情愿……”
“是她一厢情愿,还是你顺水推舟?好叫自己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
叶月宾心里是否真有这样的念头,她自己都没办法深思,这可怜又可悲的母亲已经被司徒诚的言语鞭笞得足够:“我……我会让她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柏桢乖乖地给她做了四年的家教?明白柏桢正月里不来看我,却跑到晶颐和她谈判?明白柏桢昏了头,连一桩小生意都不肯转手——你怎么知道钟晴在这里?”
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叶月宾作声不得。
“我早该想到是他通知你。”司徒诚长长地冷笑,“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子在他窗下候了一天一夜,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钟晴不过是好好地在俱乐部里白等,淋不着,饿不着,最多不过生一场闷气,他就忙不迭地叫你来接她——好极,母女一路货色,叫我上了你的当还不够,现在又来仙人跳。”
他虽然和闻柏桢的母亲离了婚,失去抚养权,但对这个儿子一向上心,上心却不细致,等儿子入了局才惊觉——他这四年来如何浪费时间在这小戏子身上。
闻柏桢是他的独子,是他的骄傲——滔天怒气怎能令他不用最残酷的手段对付这一对母女?
“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司徒诚看也不看气若游丝的叶月宾,开始收拾珠宝钞票,“我对你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儿已经没兴趣了,对你,更提不起兴致。”
“不过,今天之后,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已经得到了钟晴和她的母亲——我不认为有人敢怀疑我的可信度,她的文身,你的胎记,我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叶月宾绝望地挥着胳膊:“不……没有……”
“没有什么,钟晴还是处女?哈,那种东西,能做假的太多了,不是吗?所有人都会很愿意相信——他们巴不得有这么一个人,首先得到了钟晴,那他们就可以开始排队了。至于你,买一赠一,很有情趣。”
“而且你大可以放心,这种好事,他们只会口耳相传,不会张扬。”
他平静到一如在做格陵重工的来年展望:“等你女儿醒过来,一定以为母亲做出了巨大牺牲,痛不欲生,你敢不敢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今天所遭受的果,都是昔日你种下的因?”
“啊,我竟然忘记了——她一身演戏本领都是你传授的,你讲真话给她听,说没有被侮辱,她会不会信?抑或更绝望!”
“还是你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已经看不上你了。”司徒诚轻轻地哼了一声,“叶月宾,别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谎言,而是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