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分钟,郝舜已经吃完两球冰淇淋,嚷嚷着还想吃。
吴梦君对郝铭说:“老公,你带舜舜去拿雪糕吧,顺便帮我拿盘水果可以吗?”
郝铭起身:“当然可以。乖女你呢?”
郝韵:“我待会儿自己去拿就好。”
父子一走,吴梦君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变了一些,声音也不再春风和煦:“你要留学的事,你妈妈知道吗?”
郝韵就猜到继母有话要说,抬眸看她一眼,说:“还不知。”
“那你早点跟她也讲一声吧,你又不只是郝铭一人的女儿。”吴梦君语气淡淡,“你爸应该没跟你说过吧,疫情这几年,我们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很艰难才把公司保住了,今时不同往日,还希望你能多体谅体谅你爸爸。”
“哇,那你们经济压力好大啊。”郝韵取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才说,“那令公子一年十几廿万的学费,你们承受得住吗?阿姨,今时不同往日,还希望你多体谅体谅你老公啊。”
吴梦君脸黑下来:“郝韵,你不认我是你妈,我无所谓,但那是你弟弟,你不要对他那么刻薄好吗?”
郝韵冷笑一声,丢下餐巾纸,倏地站起身:“我吃饱了,就不耽误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下次这种家庭聚餐不要再预我份了,九百八一位,省了我这一份,还能给你儿子交多一个月英文家教啊。”
“你?!”
吴梦君还想说什么,但郝韵没给她机会,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厉害,牙齿也发颤打架。
高楼下行的电梯里只有她一人,她在轿厢角落,不顾形象地蹲下,抱着膝盖,头埋起来,让气一点点泄出去。
她根本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无论跟谁吵架,她都会颤得慌,稍微再多说几句,就要露了怯。
她不过就是个表面打满补丁的、实际千疮百孔的气球。
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从灯火通明的珠江新城回到幽幽暗暗的荔湾老街,郝韵上楼前看一眼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一个小时前她刚走出酒店大门,郝铭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她提起精神,对父亲撒谎,说她有点儿吃撑了,不大舒服,提前回家休息,让郝铭陪阿姨弟弟继续吃圣诞大餐。
郝铭没追问,嘱咐她别坐地铁了,打车回家,到家时给他报个平安。
郝铭还让她专心学习,其他的不用多操心,他,还有吴梦君都会全力支持她的选择的。
郝韵一直觉得郝铭把重组家庭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他们那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并不是她想融入就能融入的。
就像她和关好彩,从不同的纸张上撕下来的两瓣,怎么拼都拼不到一块儿,硬凑在一起,看上去只会不伦不类。
在地铁上,郝韵接了外婆的电话。
外婆问她吃完饭没有,今晚是不是跟着父亲回佛山。
郝韵说她要回家,回荔湾的那个家。
回到家,外婆正泡着脚看电视,茶几上有切好的苹果,郝韵有些疲了,跟外婆简单说了几句就回了房间,想拿睡衣去洗个热水澡,今晚早点睡下。
开了灯,郝韵很快发现书桌上多了个物件,她皱了皱眉,走过去。
是个蓝牙耳机,型号比她原来那副新,全新未拆。
郝韵低头看了一会儿,眉心越蹙越紧。
末了,她拎起耳机,大步走出房间,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关好彩“嘁”了一声,心想这家伙还是有一点点良心在的。
郝韵上楼的时候她已经听到声音了,特意看了眼时间,计算郝韵多久会来敲她的门。
关好彩趴在床上往新电脑里装软件,慢条斯理地问:“谁啊?”
“我。”郝韵直接问,“你是不是又进我房间了?”
没有关好彩想象中的“道谢”,反而是听着不怎么友善的语气,关好彩撇撇嘴,慢慢下床走去开门。
门一开,郝韵立即举起耳机,问:“这什么意思?”
关好彩挑眉:“什么什么意思?”
“说了多少次了,你要进我房间之前,得先问过我一声。”
“因为有人整天念叨因为我的关系丢了一颗耳机啊,好心好意赔给你一副全新的,你还嫌东嫌西?”对方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让关好彩也拉下脸,她双臂抱在胸前,声音淡淡,“你房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吗?外婆不也总进你房间,帮你收拾屋子晒被子,又不见你说她?”
“你和外婆能比吗?”郝韵冷着一张脸,把耳机塞到关好彩怀里,“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有耳机了,这份大礼我承不起,七天内能无理由退货吧?趁早拿去退了吧。”
关好彩被她塞得措手不及,着急忙慌地接住耳机:“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气乐了,梗着脖子道:“你想多了,是刚好有个pr送了礼物,我用不上,才给你的。”
郝韵嗤笑,毫不客气地拆穿她拙劣的谎言:“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居然还有pr会送东西给你?什么品牌这么好心救济落魄网红?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呀。”
关好彩到这会儿也听出来了,郝韵是存心找她吵架来了。
今天一整天积攒下来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关好彩故意掐着嗓子说:“看来你今晚这顿圣诞大餐吃得不怎么开心啊,又有谁惹wuli郝韵小公主不开心了?是你那温柔婉约的新妈妈?还是你那人中之龙的‘唉吖细佬’?还是你那扮猪吃老虎的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