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随的正直,不仅仅在于天子欲加封林琅时敢于直言阻止,也在于能对林琅客观地评价,而且只会客观地评价。
因而面对天子的问题,他答道:“林大人为赈济流民殚精竭虑,动流民修建三道、三堂,也实乃利在千秋之事。林大人不仅有经世济民之才,还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老臣深感佩服、自叹弗如。”
刘岐点了点头,像是觉得赵御史说的这话还勉强能听,又问道:“既然如此,赵大人可知林爱卿早已丧妻,又留有一幼子无人照看?”
赵御史一脸懵逼,不知道这和他上谏之事有什么关系,但天子既然问了,只得老实答道:“老臣有所听闻,但对林大人家事知之不甚清楚。”
刘岐:“那赵大人说,身为天子是否该体恤像林大人这样为国为民的臣子?”
赵御史一脸老实道:“那是自然。”
刘岐:“林大人幼子无人照料,朕替他照料幼子是否也是应当?”
赵随毫不迟疑道:“当然!”
刘岐低眸掩去了眼里狡黠的笑意,一派似是不解的从容道:“既如此,那赵大人带着御史台诸位站在这又是作何?!”
赵御史一脸茫然,看了看天子怀里睡得酣然的幼子,又看了看天子,好久才反应过来,天子这是何意,一时只觉恍然,一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63章小胖崽和大雪人14
满朝文武大臣也回过神来,他们觉得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天子体恤臣子,他们这些大臣不得感恩戴德吗?!还在这蹦个什么劲?!
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反应快的可能想起来了,就算体恤臣子,那方式不是千百种,不是非要把一个三岁小儿抱到朝堂之中、御座之上啊!
但有些性子忠直的还是觉得,不管如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子想如何体现对臣子的体恤,岂是他们这些为人臣的可以置喙,他们只需要感恩戴德便可
更别说朝中本就有许多善于溜须拍马之徒,天子放个屁都能是香的,更别说还是想做好事了,那可不得夸成顿花!
因而在大部分朝臣带动之下,大家都对天子赞声一片,少数心里有意见的朝臣自然也无法说什么。
刘岐摆平了文武大臣,就这般每日早晨带着小胖崽上朝,散朝后高效处理完奏折,和小胖崽吃完午膳,让小家伙小睡一会,下午便带着他去寻林琅。
如今过了一段时间,流民安置也走上正轨,虽然从各地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但城外的安置棚都已修得足够多,修路、修水库、开垦荒田都已逐步进行,不管来了多少流民,其中青壮劳动力都能消化,学堂、善堂也依托孔庙、寺庙、道观之类或修整或建了一些,鳏寡孤独、老幼妇孺都安置了许多,新来的便都先安置在城内安置棚处,等登记户籍信息、查探伤病情况之类后,再进行分流。
现在每天小胖崽有刘岐带着,林琅不担心小家伙了,便更加无所顾忌地整日整夜处理安置流民一应事宜。
刘岐如今心里是肠子都悔青了,他看着林琅把自己熬得多憔悴,他心里是干着急,试探提出如今让秦笠或是其他官员接手,毕竟朝廷能臣也是很多,并不是非要他自己亲力亲为。
但是林琅大概是和这些流民接触多了,满心想着怎么让这些流民能活下来并过好,压根不想半道丢手。刘岐只是试探性地提了一下,林琅便淡淡地瞧着他,什么也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争取,但就那眼神,便让刘岐心虚不已,只得迅改了口风,又给林琅派了许多靠谱的人。
眼下已近年关,虽不断有流民进入京城,但因安置妥当,对京城的热闹繁华也无甚影响。
傍晚,京城最繁华的东市街道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街上人潮熙熙、利来利往,煞是热闹喧哗。
全京城最大的青楼百花楼内,一如既往地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空气里都充满了温热的脂粉香味。
百花楼阁楼,能远眺全京城夜景和远山流水,看尽万家灯火。薛游坐在一张棋案前,手中执黑子落下,对面坐着一蒙面黑衣男子。身旁则是两名绝色歌姬,身着一粉、一白纱衣,目若点星、唇若樱桃,腮红小桃面,□□半露,一抱琵琶、一抚琴,在红色烛光闪烁之下,大有红袖添香、温玉生暖之意。
蒙面黑衣男子道:“薛公子好生雅兴当初薛公子可是说,只要散布流言,说这京城如何之好,如何能够让这些流民活下来,好将这些流民引到京城,定会给朝廷和京城带来无比大的麻烦”
“可如今呢?!这林琅不仅将流民安置得妥妥当当,那狗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还不断高涨!更别说你说的什么□□了!”
薛游喝了口茶,一副悠哉游哉的态度道:“夜枭兄急什么呢?!虽说这么多流民涌入京城,预想中的混乱和骚动没有见到,但是好戏还在后头呢”
夜枭道:“什么好戏?!我可是派了那么多手下为薛公子所用,薛公子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薛游面上露出些许带着邪肆的笑容道:“夜枭领放心,京城平静的表面下,水可是深得很,又岂是林琅这种山野小子能懂得的?!”
“至于我们那个痴情种皇帝嘛,他都荒废这么多年了,京城乃至全天下,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
“夜枭领只要负责看好戏便是了”
蒙面黑衣男子明显不像是被说动的样子,嗤笑一声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但还请薛公子不要说的比唱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