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人一起长大,手下人怎么使唤,一向是一起的,风灵哪里会不知道呢,不过是叶舒临行前莫名的焦躁和不安罢了。
以至于私下里,还要偷偷跟何氏咬一番耳朵,难得惹得何氏都有些醋了,推了推他额头,“有了媳妇忘了娘,老话果然没错,也不见你念叨娘亲几声。”
“娘亲身边还有爹和弟弟,我走了,阿灵就只有娘亲疼她了。”叶舒好久没窝在何氏身边撒娇了,这会儿抱着何氏的手臂,倒是让她颇为受用。
何氏故意逗他,“叫你爹听见又是一顿教训,再说,谁说没人疼阿灵了,我看阿展也很喜欢她,你在家总是拦着他不让他跟着,这回走了更好,他跟阿灵姐弟也有个伴了。”
叶舒眉头顿时深深皱起来了,抿着嘴,不太开心的样子,但到底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何氏见了,却暗暗想着,不知道他此去什么时候能学成出来,但只怕年内是不能的。她还是得提前把东西备下,等叶舒回来,两人立刻就能再正式大办一场,然后再生三两个娃娃,那就圆满了。
离开的前一晚,叶舒的东西几乎都准备妥当了。
依照宋归玉的嘱咐,没有给叶舒带太多旧物,东西不多,但是随身的银两和银票多备了点。
晚上叶舒和风灵迟迟睡不着,又添灯爬了起来。
木箱柜面上堆了一堆他们翻出来准备带走,最后因为东西太多,又不得不放下的杂物,折腾得太晚,下人们还没来得及收拾。
叶舒看到被挤到一边的一块玉雕镇纸,这是有一年他跟风灵逛书铺的时候买下的。
家里存书不少,但是他们偶尔也会去城里的书铺淘一淘。书铺里不仅买书,笔墨纸砚一应用品皆有出售。
这块镇纸其实玉质并不太好,雕工也很一般,但是胜在造型比较稀奇少见,雕刻的是一只玄武。即便不做镇纸,拿来当作摆件,看着也挺新鲜,加上价钱不贵,他们就买下了。
叶舒此时将镇纸拿起来把玩,仍旧觉得底下的龟形刻得就像块石头,心里没来由冒出两句应景的诗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刚出口,又觉得这诗的出处不太吉利,将镇纸放下,“呸呸”了两声。转而拉着风灵,心里冒出各自情绪,可惜又理不出头绪来,只能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你家,你当然会回来了。”风灵道。
叶舒一想也是,傻笑了一下,与风灵对视的目光渐渐飘忽起来,不知道往哪里安放,脸颊也悄然爬上红晕。
风灵几乎也是同时移开目光,两人牵着的手指渐渐发烫,却没有松开。想了想,风灵也红着脸,却语气坚定的小声说:“木有相思文,弦有别离音。终身执此调,岁寒不改心。”
叶舒闻言,眼中倏地亮起来,落回到风灵脸上。
“可惜。”风灵有些遗憾的说,“我们都不精琴技,此时无琴相赠,无曲可听。”
不然也能应一应景。
“没关系。”叶舒却说,“已闻心弦之音。”
风灵便也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
叶舒又说,“我也不知道我之后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所以我想提前取字。”
“什么字?”
“听寒。”
岁寒听此音,终身不改心。
两顾无言,却也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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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孔雀东南飞》
“客从远方来,赠我漆鸣琴。木有相思文,弦有别离音。终身执此调,岁寒不改心。愿作阳春曲,宫商长相寻。”——《拟客从远方来》南北朝·鲍令晖
分别之初的伤感过去,日子仍旧继续。
虽然偶尔也会感觉有些冷清,但是大部分时候,风灵其实过得并不孤单,也不清闲。
正如何氏说的,没了叶舒阻拦,叶展就光明正大的成了风灵的小尾巴。虽然也没能粘着她多久,就被叶父送去学堂启蒙了。但是每日下学回来,叶展也总不落下去风灵院子里找她玩。
风灵每天还是跟以前过得差不多,每日去一趟主院,不过何氏留她说话的时间多了一点。平日里看看书,陪她说话的人变成了身边的崔蕊。出府的次数少了些,但每次出去还是王会跟着。
曾经李玉良的意外,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再加上风灵本身喜欢、也有空闲,因此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研究那些草药医方。
府内的事都是何氏在管,跟何氏说过以后,她也不会拦着风灵。只是每日多抽出点时间教她些处理内务上的事,让她慢慢的学,也并不急于求成。
因此风灵能自主安排的时间还挺多的,其他的要求,只要不太出格,叶父向来不太过问,何氏也从不压着她。
风灵从熟悉药材后,也尝试着炮制过药材,不过相比起来,还是对制作成药更感兴趣。
一开始是照着现成的方子制作,但风灵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每次照原方制作成功后,必然要试着调整药材、配比、或者调制方式,来改良配方。
等到手上能试的方子都用完了,她更是开始自己配方研究了。
风灵沉浸在这平静的生活中,转眼五年过去,她也到了及笄之年。
当初李玉良遇见她的时候,她还小,年纪应该误不了,但生辰就纯属胡诌了。来叶府前,将师父救下她的那一天当作生辰来过,来了叶府,则换成他编造的日子过。
女子及笄、男子及冠,都是重要的日子,不仅何氏早早就准备起来,叶舒也提前寄来一支木簪作为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