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乔琳、叶安正帮平浪擦拭完身体,换好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尽量舒服地睡着。
看着平浪消瘦、憔悴的睡容,三人都心情沉重。
这还是当年让她们一寝室姑娘都争先恐后的天之骄子吗?
和苏韵终生未嫁不同,乔琳和叶安早就成了家,她们也是偶尔来探望平浪,尽一份同学情谊。
“我看着平浪,怎么觉着他又瘦了?”
“他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乔琳和叶安问苏韵:“医生有没有说,平浪接下来……”
“医生说,平浪大概就这几天了。”
苏韵是日日帮着明华一起照顾平浪的,对平浪的病况最为了解。
苏韵的话,让乔琳和叶安都陷入沉默。
苏韵自己反倒释然得多。
平浪抗癌的十个月,苏韵将平浪的每个阶段都看在眼里,她已经做好了平浪随时离开的准备。
早知他如此夭寿,她就不爱他了。
更惨的还是明华,毕竟做了平浪几十年的妻子,平浪一走,她更加伤心吧?
她是曾经拥有过平浪的人,不比她们,从未拥有,也就无所谓失去。她是拥有过,失去的时候,只怕比她们任何一人都要更痛更难过。
她那样健康壮硕的东北女人,恁是在照顾平浪的这二百多个日子,瘦了一圈。
苏韵胡思乱想的时候,明华就回来病房了。
“平浪睡着了。”苏韵说。
明华点点头:“睡着了刚好,我带你们三个去见一个人。”
“谁啊?”
三人都很好奇。
“一个女孩子。”明华说道。
“那平浪怎么办?”苏韵不放心。
“平浪交给玫瑰。”明华说。
把平浪交给玫瑰,要是在当年,明华是绝对不肯的。
她对平浪拥有绝对主权,她在玫瑰跟前宣誓她对平浪的主权,一寸一毫都不能让。
王步尧和梅骨已经早早在约定地点等候。
明华订的是一家西餐厅。
明华一行四人抵达西餐厅时,梅骨正一人坐在位置上,小小只的,一脸村里来的对大世界的清澈的好奇。
“她长得可真像年轻时候的玫瑰。”
苏韵远远瞧见梅骨,对明华嘟哝了一句。
若是以前,乔琳和叶安一定会悄悄提醒苏韵,不要说了,玫瑰两个字在明华这里,是不可触碰的雷区。
但是现在,明华早就放下了过往心结,甚至把玫瑰当做了闺蜜,她们也就没必要顾忌什么。
“什么玫瑰,她叫梅骨,雪胎梅骨的梅骨,好名字吧?”
提到梅骨,明华竟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骄傲。
她领着苏韵三人走过去,在位置上坐下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梅骨,平浪和我的干女儿。”
不是平浪的干女儿,而是“平浪和我的干女儿”。
梅骨受宠若惊地看向明华,她的国泰民安脸上,笑容坦荡、磊落,像阳光普照在最广阔的平原上。
明华接受她了。
人之将死,这算不算明华对丈夫的慰藉?
“你和平浪什么时候有一个干女儿了?怎么瞒我们这么久?”苏韵说。
“因为怕你抢。”明华开玩笑。
苏韵果然当场就抢。
“既然是你和平浪的干女儿,那也是我们的干女儿,当年平浪抢不过你,如今这干女儿,明华,你不能再独占。”
明华不会再独占了。
如果她知道她独占平浪也不过是短短二三十年,只怕当初也是不会独占的。
“梅骨,她们三个以后也都是你干妈了。你这位干妈最厉害,事业女强人,国内著名文学刊物主编,你啊,以后就找她投稿。”
明华说着,又向苏韵:“你可不能把梅骨当关系户,虽然是干妈,也要看文章质量,再给发表哈……”
“你是主编,还是我是主编,这个还要你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