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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雪原,雾凇低垂之际,把自己裹成球状的阿舍尔坐在始初虫种的臂弯里。
暂居小半个月的冰洞逐渐随着芬得拉家族的离去而向后退,直到被淹没于一片朦胧的雪白之后,坐在怪物怀中的青年忽然喊停。
“等等”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那一瞬间的心悸,让阿舍尔下意识遵循了自己的直觉。
“妈妈,怎么了?”
原始形态的始初虫种歪头询问,被抱在臂弯里的虫母几乎比还高出小半截身体,需得仰头才能窥见虫母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孔中的零星神情。
原本缀在他们身后低空飞行的雪鬼蝉塞克拉也同样停下动作,降落至一片雪丘询问虫母情况。
“我……”
阿舍尔张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那一瞬间跳跃在心脏深处的不上不下感,怪异得就好像是他差点要错过什么。
被两个好大子嗣关心着的虫母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坐在始初虫种的臂弯上侧身扭动脖颈。
纯白的视野经过几十度的转动,从原本一望无际的雪原,落在了巍峨陡峭的雪峰之上。
除了山巅的雪、除了略成卷的云,那里空无一物。
阿舍尔只是静默地看着,不带有什么明显情绪的视线在山巅之际停留了将近两分钟,才缓缓扭头,完全放松靠坐在始初虫种的肩头。
他轻声道,“……我们走吧。”
片刻的凝视之下,他什么都不曾看到,只是跳跃在心脏上的悸动,却在逐渐缓解。
“好。”
旦尔塔应声,舌红的鳞甲于雪光中绽放出瑰丽的色彩,当他身后尾勾再一次紧绷时,属于始初虫种的度优势便彻底展现出来。
落后一步的雪鬼蝉振翅而飞,黑线勾勒出的长翅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在雪粒翻滚的低空中掠出一道弧线。
簌簌。
寒风凛冽,芬得拉家族的子嗣带着他们的虫母,离开了这片残留小半月的冰天雪地。
在离去者惊起的白色雪雾弥漫起伏的同时,原本空无一物的山巅之上,忽然冒出来五个被日光折射出微光的年轻雄性虫族。
比起数日前它们那副明显能看出幼态的模样,而今的五个小家伙则高挑健壮,似人类薄肌一般的剔透甲壳覆盖全身,像是浑身披满水晶的艺术品。
而只有那些丧命在它们尾勾下的猎物,才知道这副堪称漂亮的皮囊下藏着多么恐怖的灵魂。
灵活的肢节和尾勾赋予了它们攀爬山巅的能力,在这里它们将拥有最好的视野,去目送它们的妈妈离开……
渴望、眷恋、不舍,各种情绪聚集在五只年轻雄性虫族的心里,但它们却像是在雪山上生根了一般,不曾踏出一步。
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它们被雪原赋予了无与伦比的天赋,这里是它们最能够挥自己力量的天地,宛若来去自如的后花园,哪怕是艰险的雪季,对于它们而言也不过尔尔。
当虫母选择离去的时候,年轻的五个子嗣们做出了选择
比起单纯的陪伴和追随,它们更想从另一方面去证明自己对虫母的帮助。
早在阿舍尔恢复身体情况后,便在精神力蛛网中给子嗣们分析了芬得拉家族现在面临的情况,以防它们放松警惕而被突然反应过来的王虫钻了空子。
机械鸟的耗尽,证明着在王虫彻底被解决前,下一个会到来的敌人会是塞克拉口中的“机械巨人”,按照此前劣质虫母随机投放的事例,没谁能具体确定新的敌人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
可能是荒漠戈壁、可能是丛林湿地,也可能是冰山雪原……
在无法预知王虫会做的决定之前,阿舍尔所能保证的,就是让每一个家族子嗣们都加强警惕,保护好自己。
而这些散布在精神力蛛网中的内容,它们五个也同样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