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的聲音接著傳來:「什麼好不好的,不關我的事。」
「你奶奶、你爹都看不起我們老趙家,如今你也看不起他們嗎?你英子表妹哪裡不好了?我看她好,想給你當媳婦,說上一句怎麼了?」趙氏的話音里都有哭腔了,「怎麼就裡外不是人的?」
許杏拖拉著柴火往灶房走。今天金氏又出去了,長青的屋子沒關門,她可不算偷聽,她心裡想著。
「娘,這事情就是你不對。咱們鄉下人不像大戶人家規矩那麼大,可是女娃的名聲也是要緊的,你當眾信口胡說,傳出去可不一定傳成什麼樣子。之前還可說我們都是小孩子,往後我們慢慢大了,更要避嫌,所以我以後就不再去姥娘家了,表妹以後也不要到咱們家來。」長青已經聽見了外頭的聲響,倒也不扭頭去看,只是不急不徐的說著話。
他話里的疏離卻刺痛了趙氏,她的眼淚流下來:「當初我沒想攀你家這個高枝。跟著你大舅母到這個村子來走娘家,被你爹看見了,他自己要死要活的非要娶我,你姥爺圖范家給的聘禮多就把我嫁過來,這做了親又看不起趙家,何苦來坑我?」
長青卻很冷靜,語氣平淡:「這些話不該跟兒子說,說了我也無能為力。方才許杏那句話說對了,是,她是怎麼回事咱們都知道,可是即便不讓英子表妹來沖喜,至少姥爺、舅舅們總能來個人過來看看我吧?並沒有。娘啊,趙家人是趙家人,您已經是范趙氏了,不能總想著趙家如何。」
「那時候時疫多嚇人啊,你姥娘姥爺身子骨都不算好,萬一過了病可怎麼辦?」趙氏兀自給娘家找理由。
「確實情有可原,可那就不要再動不動就說『姥娘待你如何』這樣的話了,各自顧自己便是。」長青堅決道,「不論您心裡想的是真心喜歡表妹也罷,親侄女貼心也好,又或是想通過親上加親來貼補趙家,都是不能如願的。」
「我就說當初得送許杏回去,你們還都不同意。要是早送走了,不就沒這些事兒了?」
長青像是失去了耐心,站起來走到門口,視線落在許杏忙碌的背影上,嘴裡說道:「莫說許杏頗有些能耐,便是她無甚用處,只在家裡混飯吃,我也不會娶英子表妹的。范家絕無可能再與趙家結親。」
「娘若是累了就回屋去歇著吧,我還有文章沒做好。」長青甚至不客氣的趕人了。
許杏聽到長青的聲音位置有變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果然發現長青根本就沒有瞞著她的意思。
想想也是,作為合作夥伴,他們勉強算是朋友了,又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這些家裡的事根本瞞不住,也沒必要。她知道了,也不過是能更好的在這個家裡生存,省得觸碰了什麼忌諱,其他的也沒什麼意義,反正村里也沒有人跟她這個外村買來的小丫頭說長道短。
這些酒許杏是分了兩次拿到鎮上去賣的,前兩壇一起蒸出來有十斤多,送到了劉老闆那裡,又過了幾天才蒸餾後面兩壇,卻是給雜貨棧那邊送了過去。馬上就到麥收時節了,還有個端午節在,雜貨棧那邊零著也能賣出去不少酒,老闆娘跟許杏說了,務必要給她留貨的。
到了這個時候,在村里也收不到多少紅薯了,因為家家基本上都沒有餘糧,要靠紅薯充飢,而且收了麥子就要種這秋茬的紅薯,還得挑好些的切了做種,一般人家也就不賣了。
許杏只是對一些農產品加工比較了解,廚藝尋常,對於本地的醃製醬菜這些也不精通,而且因為醃鹹菜的亞硝酸鹽問題和微生物安全問題,她沒有把握做安全的食品產品,就沒敢動手嘗試。
送完這兩趟酒,許杏也跟兩個大主顧說好了,家裡頭要忙麥收,得等這一茬農忙過去了再做東西來賣。他們倒也都很理解,畢竟農人麥收是頂要緊的大事,朝廷都關心得很。
「范大哥,這回回去,到收完麥子以前,我就不上鎮上來啦!你自己去找先生,就不用推這個車了,真曬。」回去的路上,許杏跟長青說著話,只覺得烈日當空,烤得她都要冒煙了。
「我也不來了,學堂里也要放麥收假,我就在家讀書寫文章,等入了秋再來便是。」長青的領口隱約有汗漬,但他還是衣著整齊,不像一般的鄉下少年那樣光膀子。
許杏便問:「范大哥,我看你也不算在學堂正經讀書,仿佛是自學的一般,只隔幾日請先生答疑,這樣能行嗎?」她不太了解古代科舉,只覺得這跟上函授班似的,感覺有點不太靠譜,長青也過於托大了吧。
長青耐心同她解釋:「學堂里日日都是誦讀抄書默書,我自己在家背熟寫熟便是。另外下午練字,其實也不大需要先生。」
許杏點頭,如果上學結果發現課表上全是自習,那可能是不如在家自學了,尤其是長青自控力又很好,不需要人督促。
「前日之事,還望你莫要往心裡去。」長青沉默片刻,還是提起了趙家來人的事,「她們,包括我娘,也不是真的針對你。」
「我知道。」許杏倒沒太放在心上,畢竟覺得不關她的事,「還是中間有不少誤會,得你們自己說清楚才好。」
「其實也算不上很大誤會,就是我娘一時嘴快,惹出了麻煩罷了。」長青說著,聲音就有些冷,「其實究竟是一時嘴快還是早有謀劃,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不過也無妨,那都是痴心妄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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