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惑几乎瞬间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嘴上却很是冷淡:“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多待几日,留在?北宁喝完她和储奚的喜酒再回去,秦贵妃应该很乐意?她的婚宴上有你这?么?一位南朔来的贵客,给她的宝贝女儿面上添光,”崔河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说出来的话也一点都不饶人?,“我们北宁的规矩,新人?成亲之前还要?请高僧祝祷祈福,不知在?南朔有没有这?样的风俗——听说你以前是和尚,那你会不会啊?”
饶是顾无惑修养再好,此刻也变了?面色,他素来不欲在?口舌是非上称快,也不擅此道?,然而崔河却实在?有一种让人?立刻恼火的功力,使得他想一句一句地反驳过去,反驳得崔河颜面扫地为止。
顾无惑忍了?忍,最后?只?沉声说道?:“我从没出过家。”
崔河“呵呵”地笑了?两声,大抵是为了?表示他那点说错话的歉意?,但?也不是真心诚意?的,嬉皮笑脸的,算是就这?么?揭过去了?。
不过他笑完之后?,终于起身道?:“好了?好了?,不认识就不认识,没出过家就没出过家,多大事哈哈哈,记得别被她利用就行,她和她的亲娘秦贵妃一样样,从前不错,后?面被教坏了?,你可千万小心,不要?着了?她的道?。时候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记着,三日后?安阳侯府,你不去可别怪我没来给你通风报信。”
说完也不要?人?送,自己就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崔河走后?,顾无惑也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堂中。
方才头昏脑胀的,被崔河一通搅和,神思倒慢慢清明起来。
即便崔河不怀好意?,温芍也未必会与那个储奚成事,他也只?能先着了?崔河的道?。只?是崔河离开前说的“利用”二字,委实是刺耳得很,像鞋子里进了?石子儿,却又不能拿出来。
无论?如何,眼?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也只?能先去看看再说。
没过几日便是安阳侯府的赏花宴,温芍自幼就不在?北宁长?大,又是秦贵妃和前夫的女儿,无论?从性格还是身份来说,其实与这?里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但?秦贵妃从来不在?意?这?些,也不让温芍在?意?。
但?这?次又有所?不同,她不是单纯地来赴宴,还要?见一见储奚,事关她的终身大事,所?以为了?更妥善点,相见的地方安阳侯府其实正是温芍的舅舅家。
温芍打扮得妥当,前去安阳侯府。
因她是秦贵妃的女儿,所?以所?到之处自然都是对她又恭敬又和颜悦色的,温芍今日前来也意?不在?赏花,这?天日头又大,她怕晒化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妆容,便往凉亭中去坐着了?。
身边也有几个表姐妹相伴,大家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的。
对于今日赏花宴的目的,大家也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一同嬉闹了?一阵,便陆续找了?借口散开。
其中最为年长?的表姐已然出嫁,这?次也回娘家来作伴,她留到最后?走,用团扇掩了?面悄悄对温芍说道?:“妹妹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位储郎君娘娘见过,我母亲和我也都已经见过了?,人?品性格都很好,否则也不会到你面前,你就放心大胆地见他便是,好便好,不好也无妨,娘娘虽然极为中意?,但?也要?你自己点了?头,这?个若是不好啊,咱们便再继续找。娘娘说了?,盲婚哑嫁不好,只?有一面之缘也不好,要?多说些话相处了?才好,她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安阳侯府对这?次的事自然是极上心的,都是极为妥当的,特意?寻个赏花宴的由头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上去,温芍先向表姐道?了?谢,又道?:“我省得。”
她也知道?若是秦贵妃真能与尚书令结为姻亲,那么?必定会为崔潼更添助力,所?以对于这?个储奚,她是万万不敢怠慢的,就如表姐说的那样,好便最好,大家都欢喜,今日一切都要?慎之又慎。
表姐起身:“我就在?不远处等着,若有什么?事,你叫一声我便听见了?。”
表姐走后?,便剩下温芍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她实在?是无聊又无趣得紧,待会儿要?见人?,她连站起来走动走动都不敢,只?怕乱了?发髻和衣裳失礼,坐了?一阵便只?好站着松快松快,看着通往凉亭中的小径边上的花丛,总归一会儿储奚是从这?里过来的。
然而她站了?没多久,却有声音从身后?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温芍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过去看,只?见从凉亭后?的树丛里钻出来一个人?,除了?鼻尖上沾染了?一层细汗,其他地方却清爽俊朗,长?身玉立的,一张脸很是清秀,斯斯文文。
温芍知道?这?就是储奚了?,果然就和旁人?所?说的那般,然而实在?想不到他会从这?里出现,一时不知该如何相待。
储奚臂弯里抱着一副画卷,护得倒是很紧,又从后?面绕到前面来,总算走到温芍跟前,一本正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为了?找这?画耽误了?时辰,问?了?侯府的人?想走个近路,这?下却好笑了?,竟是凉亭后?边。”
他说完,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芍没想到他说得那么?直白,虽然两个人?都对今日的事心知肚明,然而见了?面总要?掩饰一番,当作是偶遇,才好不那么?尴尬,只?是既然说出来,温芍心里倒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竟是更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