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商突然转了个话题,蒋一木不明所以,半梦半醒之间接受了一顿夸耀,听得人晕头转向,甚至忍不住怀疑他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能吃苦,理解力强,有天赋,情商高……
蒋一木满脸脸红。
酒足饭饱,气氛也刚刚好,蒋一木顺手将餐盘收到了一边,郑商的手也再次摸了上来。
情欲上了头,肌肤贴得不能更近,郑商少了些客套的言语,多了些真情流露。
“你也知道我说话直,你一开始拍戏的状态我是看不上的,太紧了,没有那种松弛享受表演的感觉。一直是端着的,总好像在演,是我很不喜欢的那类演员。不是演的不好,倒也演得不差,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我也只能让摄像那边做调整,不给你拍大特写,那确实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一直拉远景,群戏也不敢在你身上镜头花太多时间,到时候你的部分剪辑出来都会是这样,也别怪我。但你倒也是真的能吃苦,又好学,这不论放在哪一行里都是天大的优点。而且,现在的圈子里,还能有这些优点的演员也不多了,都是资本在中间运作,人们早都被钱糊住了心。”
“你是有天赋的,但一直都没遇到合适的领路人。不是说之前的老师不好,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几个老师我都接触过,但他们的方法也不一定适用于每一个人,学生又那么多,因材施教并不容易。每个人在表演上的理解和感悟都不太一样,有时候其实就差捅破窗户纸的那么一下。”
“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相信,你以后会更好。”
光裸的身躯贴合在一起,当郑商附在蒋一木耳边说着这些掏心窝的话时,蒋一木忍不住哭了。他不想那么矫情,可在那么一刻,全身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但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他吻上郑商的唇,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往事一幕幕翻涌。
第二天。郑商在拍第一场戏的间隙收到了蒋一木的请假条——先是男孩在微信上跟他说了一句,而后是经纪人袁明到片场直接找到了他。
“他怎么了?”
“应该是昨天水里的戏着了凉,他又一直倔着不跟我说,早上我找他才告诉我自己有点难受,一量体温都要往40度上靠,我看这不行,刚把他送到医院去,他又非让我当面跟你请假说这样才礼貌,所以我又赶忙过来了。”
“这倒真不用……”郑商有些无奈,昨晚自己去蒋一木那儿,一切看着再正常不过了,除了……蒋一木的脸好像确实是发红的,但郑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情欲使然。而自己又不满足地要了两次,最后看着男孩像一只被蹂躏的布娃娃,躺在床上大张着嘴喘着气。那时他只想到隔天上午蒋一木无戏要拍可以放纵一下,却未曾从他的角度想到那天到底有多辛苦,又是怎样把所有疲倦全埋藏心里,竭尽一切地配合着自己……
郑商无比懊悔。
“郑导,您这边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去医院了,我还是不太放心。”
郑商示意自己这边没什么,又交代已将蒋一木要拍的戏份调到了后天,让男孩不要逞强先好好休息,片场的事情忙完了会去看他。
袁明嘴上感谢着,心里也怨念郑商周扒皮一样要求过高,但对昨夜的事情,他自然是丝毫不知晓。
两场戏的转场间隙,郑商终于收到了蒋一木的来电——之前他向袁明打听蒋一木病情,得知男孩刚刚输完液睡了过去,便没想再打扰他,只在微信上留言“醒后回我电话,很担心你”。
蒋一木一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郑商打过去电话,可惜开始的两个没有接通,想是郑商正忙着拍戏。头上的烧烫已经褪去了很多,郑商留言里的“担心”二字让他心跳得格外快,他等待着又拨出了第三通,只想赶快听听郑商的声音。
“喂?小蒋?”
蒋一木就安心了:“嗯。”
“现在还烧吗?”
“不烧了。”
“真的吗?”
“没骗你……”
“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再睡一觉吧。你最近太累了,多睡睡补充体力,我等你回来。”
蒋一木恋恋不舍地挂掉了电话,他还没听够呢。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又跟袁明随便聊了一会儿,身体的疲倦感又涌了上来,他还是沉沉又睡了过去。再一睁眼,窗外已黑作一片,蒋一木揉揉眼睛,只觉得自己这天真是日夜颠倒,天昏地暗。
袁明帮他准备了白粥,可蒋一木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他在病房里实在无聊可又睡不着了,吵着要出院结果被袁明严厉拒绝,最后只好打开电视认真看了起来。
“你先回酒店吧?也不早了。”
“不行,我得在这儿看着你,万一你半夜再发烧了。”
“你可别乌鸦嘴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袁明摊摊手,脸上的表情十分无辜。
身后的门应声被推开。
“袁明你先回去吧,”熟悉的声音伴着推门声传了过来,来人竟是郑商,
这样突变的剧情显然也完全出乎蒋一木的意料,忽的像是有股子气血在身体里乱窜,他一点也不难受了,甚至已然满血复活。郑商一步一步走近,蒋一木的眼睛就全钉在他身上,一刻也不离,就看到男人拉开他病床边的椅子坐下,伸手覆上了他的额头,长叹了口气。
“还好。”
袁明也不知道是何时悄悄离开的,甚至没有听到一丝的关门声。而现在,病房里就剩下蒋一木和郑商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床边。寂静瞬间弥漫着整间屋子,可眼神间依旧在无声地交流,暧昧与甜蜜在其中交换。
郑商的手很凉,他一结束今天的工作就赶了过来。夜晚刮起了大风,送他来的车子只能停在医院南侧,下车后他还需要顶着冷风走大约一公里才能来到住院部。可还好蒋一木的额头也没有那么烫了,这让他心里的愧疚略轻了一些。今日,从得知蒋一木生病的消息开始,他的良知已经经受太多敲打了。而此刻,男孩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正望向他,却搅得他愈加心神不宁。
“昨天……”再提起昨日郑商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磕绊了一下才继续,“昨天是我不对。我这个人做事情就是太自我,总没有设身处地去为别人想。”
从小到大,被家里人宠着,什么要求无不满足,唯一吃过的苦是来自电影,其他方面可以说不能更顺风顺水了。什么样的环境也塑造了什么样的性格,郑商也是这些年才终于肯正视这些缺陷,但这离改正,显然也还有一定的距离。
蒋一木却毫不介意:“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双方的,你又没有逼着我,嗯……”
最后一个字节还没讲完,郑商吻上了他的额头,那是个不带情欲的吻,虔诚地更像是一种仪式。蒋一木屏住了呼吸,时光仿佛在那一秒凝固,一切都太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