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庭后,龙游、绿萼、垂枝、洒金从初冬到初春,一整个冬季,全是梅花的香气。
谢半珩垂下眉眼,心里软。
无论谢兴琮这个父亲是多么不合格,但至少谢泰安这个当爷爷的,为他做得够多了。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谢半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景明有没有吃饭。
谢半珩拨通了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
这边的景明正埋学数学。
从实际上来看,他需要手工研磨出一整套的镜头系统。从理论上来看,他需要用数学语言来描述球冠面,从而解决镜片量产中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现在无法做实验,那么就只能搞数学。
“叮铃铃”
景明一把攥起电话,“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景明理所当然,“我给你设置了专属铃声”。
电话那边传了谢半珩几声轻笑,笑得景明耳朵痒痒的。
“我没什么事儿,后天就回来了”,谢半珩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外面风雪交加,叮嘱道,“午饭吃了吗”
景明有点为难,他才刚刚翻开基础拓扑学,看得正来劲儿呢,实在不想离开椅子去煮饭,可他也不想骗谢半珩。
电话那头的谢半珩格外警觉,一听见景明停顿几息,就知道他肯定没吃饭。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记得吃饭。给你定了餐,一会儿有专人送上门,记得吃”。
景明柔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才双双挂断了电话。谢半珩又打给陈双双,跟她聊辅助眼镜的生产进度。
一直到傍晚,李伯来请他吃年夜饭。
风雪有些大了,两人顶风冒雪,沿着长廊往颐年居走。
谢半珩实在懒得管为什么李伯频频来看他的脸色,直接问道,“谢兴琮带着吴君佩几个进来了”
李伯一愣,“哎,外头风雪太大了,兴琮坚持要带着其他几个人进来,否则宁可不进”。
说到底也是亲生儿子,老爷子人越老、心越软,哪里舍得儿子顶风冒雪的站在外头。
“小珩,你放心,只要不上谢家族谱,那就不是谢家人”,李伯认真说。
“李伯”,谢半珩平静道,“法律规定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的”。
谢家的族谱还能大过法律不成
李伯顿时尴尬不已。
谢半珩继续往前走,很快,他就推开了颐年居的大门。
下一刻,谢半珩的脸色阴沉至极。
一张红木八仙桌,四面的椅子上满满当当都是人。谢半珩倒也预料到了,这群人铁定会得寸进尺,但没料到,竟然敢这么过分
谢家家极早,颇讲规矩。上一般是他爷爷的位子。左为尊,一般坐谢兴琮,如今陪坐了吴君佩。
好,就算是长辈,能坐左席,倒也正常。
那为什么谢阳敢坐爷爷的右手位
那是第三席,也是谢半珩的位子。
“起来”,谢半珩站在谢阳旁边,冷声道。
谢阳屁股底下有针扎似的,挪来挪去,又偷偷去看吴君佩。
被人当刀使的蠢货谢半珩都懒得跟这群人争,扭头就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是你哥”
谢半珩嗤笑,“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谢兴琮顿时面沉如水,偏又对杨懿心有愧疚,只好阴着脸看谢阳,“起来”。
谢老爷子端坐上,顶着惯常的严肃脸,没说话,可心里好歹松了松。
无论如何,谢兴琮这个当父亲的,好歹还是看重小珩的。将来分割财产的时候总不至于缺了小珩一份。
谢半珩落座,谢阳刚想坐他旁边,谢半珩突然道,“去下”。
谢阳差点心梗。一张八仙桌,一面坐两个人。去下就意味着他得跟谢俊、谢正卿两人挤。
谢半珩似笑非笑的看他,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