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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大院下12（第1页）

放马的是宋兴国，是一个非常本分的老实人，一看建国带了三个毛孩子来换班，就说：“不是信不过你们啊，我先回去吃个饭，然后我还得来，你们就分四个角待着，别让马群太密了，有呲圈的就吓唬一下，千万别弄炸了营，那样就乱了，想追都追不回来，知道吗。”

建国没有放过马，他见了马也眼晕，也见过让马踢坏的。所以他就听宋兴国的话，跟这三个知青，每人一个角，自己也守了一个角。

刚开始马吃草还比较老实，可呆了一会儿，这片草地的草啃了差不多，就开始骚动起来。男同学还好一些，又喊又吓唬的，和马进行着拉锯战。女孩子就受不了，马一见是个女生，也欺负你胆子小，就都往她俩这边蹭，吓得她俩直喊。

建国一看这不行，就喊她们往后多退一段，然后和王瑞试着把马往前赶一段。

这地方草稍微好些，然后又喊四个人一起转一下，换一下位置，才算把马群稳定住。

也急坏了，一直都加着小心，要是炸了群，他们四个是万万拢不住的。

本想着宋兴国一会儿就能来，然后去采蘑菇，可没想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才来，也是累得灰头土脸的。原来队里临时让他去磨面了，一直忙完才想起来放马的事儿，来了一看没事儿才放下心来，直夸这四个孩子有本事。其实是他们没经验，像这种小马群通常队里就一个人放。这一下午可把他们累坏了，又没有拿水，就一直渴着，蘑菇也就没采成。

高建国没觉得有啥，回家吃完饭就睡觉了。

快半夜的时候，柳菲在外面喊：“高建国，你快出来一下，王瑞烧了，高烧了，咋办啊？”

建国也累得浑身酸痛，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就听见好像有人喊他。

大爷那边还打着呼噜，倒是四姐和老妹迷迷糊糊地问“谁？”

建国强支巴着起来说：“好像是那个男知青病了，我去看看，你们睡吧。”

出来一看，果然是柳菲，手里拎个电棒（手电筒）直往建国脸上晃，建国拿手一挡眼睛：“你别晃我呀，到底咋了。”

“王瑞高烧，还说胡话，孙婵也不舒服，打更的大叔去找队长了，我来找你。”

柳菲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就跟你最好。”

“哎，没事儿，估计是中暑了，我回屋拿点儿仁丹去，你等着。”

建国回屋翻梳妆匣，家里的药都在梳妆匣里搁着。

娘也醒了，问：“建国，干啥？大半夜的。”

“娘，知青病了，我找点药。”

“真麻烦，男的还是女的？”

“那个男的。”

“瞎折腾，放着好觉不睡。”

建国没再吱声，出了门跟柳菲一起往生产队走。

农村的路除了蹄印子就是车辙，白天走还行，晚上走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在柳菲手里有一个电棒，多少能照些光亮。

心急火燎地到了生产队，打更的已经找了队长，两个队长都来了，可也没有办法。

建国看了看，王瑞的嘴唇干裂着，脸烧得通红，嘴里还叨叨着什么。忙把仁丹弄了几小粒，塞到他的嘴里，又用凉水投了个毛巾给他放在奔儿楼上（额头）。

胡万义说：“是不是上甸子放马时冲到什么东西了，要不要找个大神给看看？”

八队队长说：“你敢呀？”

“都别说呗，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折腾啊？”

“那也行，嘴都严实点儿，建国，你在这里看着，我们俩去老王婆子那里去问问。”两个人便一起去了。

建国让柳菲去陪孙婵，他跟打更的看着王瑞就行。孙婵倒是没什么事儿，估计放马累着了，例假提前了几天，肚子疼，喝了些热水好多了。

等快到天亮的时候烧退了，两个人才放下心，队长也回来了，说是找了王婆子，看了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孩子的火力弱，招上没脸的，写了张符找了路口给烧了。

不知道是建国的仁丹起了作用还是老王婆子给的东西管了事儿，太阳出来时王瑞已经完全好了，就说又饿又渴，至于晚上生了什么事儿，他自己是一概不知。

队长才红着眼睛说：“没事就都回家吧，熬了一宿了。”

打更的说：“我本来晚上也不睡觉，没事儿。”

其实谁都知道，他平时睡的比谁都香，却也不说破。反正生产队的东西没人敢偷，抓到是重罪。

打更的叫赵方，当过几天兵，好像是犯了啥错误，应该不是大的错误，但部队不能留，就给送回来了，地方也没给安排，队里就安排他给打更，他总说死都死过了，就啥也不怕了。生产队的这个位置，原来是整个屯子的土地庙，开辟之后非要在这里建生产队，以前队里安排了几个打更的，说是总闹鬼，就不敢在这里住了。

一看没人敢在这里，他就说：“你们害怕我不害怕，我觉也大，又是一个光棍儿，怕他个啥。”倒也奇怪，他来了之后，似乎安静许多。

后来，赵方疯了。再后来，分田到户了，生产队的房子成了学校，赵方就还住在他那间打更的屋子里。他除了自言自语，埋汰了些，倒也不吓唬小孩儿，再后来，就冻死了。

建国回家后又睡了一个小上午，才算清醒，醒来之后，连早饭和中午饭一块吃了。反正挂锄了，家里的园子，也都弄完了。大爷的烟地是不让别人进的，自己也多余插手，就又去生产队里看王瑞，可是王瑞却走了。

这王瑞大病了一场，开始想家，就非得要回家住几天，按规定这个要上报，层层审批。两个队长一商量，报个屁呀，等批下来得三四天，孩子都该回来了，就让车老板套了车给送到巴莱去了。这些事儿就是民不举，官也不究，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孩子想家回家了吗？

其实两个女孩子也想家，也想回城里呆几天，可队长怕上面来查，私自给放假回去是不行的。就跟她们俩说：“你们该出去玩儿，出去玩儿。等王瑞回来了，看没事儿，再让你俩也回去看看，回头让建国领你俩去甸子里采蘑菇，放马时没采上，这回就专门去采蘑菇，然后就到建国家直接给做上，打个蘑菇酱吃，就算他们家派饭吧，我多给他记工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