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抽出枪,“把你的人撤走,父亲。”他说,“现在。”
韦里斯转过身,看到小杀手握着的枪,非常高兴地说:“你做得对!”韦里斯显得非常兴奋,“离开布洛根……”
“我是个懦夫!”小杀手对他大吼,“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那所谓的父亲摇了摇头,“我对你要求太高了。”他的语气让人觉得很安心,好像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但小杀手知道,父亲又在哄他了,这只会让小杀手想一拳砸在他脸上。
“我现在也明白了,但这不代表你……”
“他不应该得到如此下场,父亲!”小杀手愤怒地说,“他们所有人都不该这样。”
“他的下场怎么样我不在乎,他必须死。”韦里斯说。他的语气还是非常沉稳,但是隐隐发力,像是在告诉小杀手不要再挑战他的
耐心。
“你到底要不要把人撤回来?”小杀手追问。他的肩膀不断抽动着,像是长了第二个心脏一样,将痛苦的血液灌到全身。
“不要,”父亲说,“但是你可以。你只要开枪然后下命令就行了。”韦里斯张开双臂,左手握着一个对讲机。
什、么、鬼、话?小杀手看看韦里斯,又看看他手中的对讲机,又看看他。父亲是在叫自己开枪吗?要他杀了他吗?小杀手确实想过自己有可能会跟韦里斯搏斗一番再制服他。但是杀了韦里斯,这真的是他父亲想看到的吗?这完全不合理。
这些年来,韦里斯有过严厉、死板、固执、跋扈、暴虐甚至是不可饶恕的时候,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可以理解的,都符合他的目的——比如说,想要小杀手杀死亨利,也是出于他扭曲的心理。那确实是很疯狂的事——整个克隆的实验都很疯狂——但小杀手也能理解父亲的用意,但现在,他完全不明白了。
韦里斯把手臂又打开了许多,好像在说:我就是你的目标,开枪吧。
“怎么样?”韦里斯说。
小杀手从来没有做过不合常理的事情,所以他现在也不会做,他把手枪塞回了皮套里。
韦里斯满脸的期待变成了失望,不过小杀手已经不在意他失望的表情了。如果韦里斯认为这样就能叫“好父亲”,哪天知道他要是想当“坏父亲”该有多可怕。
他会让韦里斯
知道,一个好的士兵,就算不射杀上司也能完成任务。小杀手慢慢靠近他,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对讲机。
韦里斯突然快速移动起来,绕到小杀手身后,用空着的手抓住小杀手的衣领,用力一拽,把他摔到铺满沙砾的地上。
“想都别想。”韦里斯说着,轻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步伐轻盈得像是在舞蹈。
小杀手用手掌撑地站了起来,努力克服肩膀上愈加剧烈的疼痛,尽量不去感受血液从伤口里缓缓流出的温热的感觉。伤口似乎裂得更大了。
“好一个慈爱的、无私的、陪伴我成长的父亲。”小杀手像是在控诉他。
韦里斯突然一个箭步向前,右勾拳打得小杀手的牙齿咯咯响。小杀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还是保持着站姿。他还没来得及举起拳头,韦里斯再一次猛扑过来,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小杀手也以牙还牙地箍住韦里斯的脖子。
小杀手感觉自己像抓住一捆长了骨头和肌肉的蠕动的蛇,这一捆蛇正在挣扎搏斗着要脱离他的控制。眼前这个老头的身体状态竟然这么好,而且是强壮无比——他的手指像钢筋绷带一样紧紧箍着小杀手的脖子。如果小杀手再不逃出魔爪,那他这慈祥的老父亲就要把他喉咙捏断了,可能还会把他的尸体从房顶上扔下去。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如果他现在倒下,那韦里斯就会大获全胜,到时一切都完了。还好,
小杀手还没有完全失去平衡——他松开双手,重重地跺了他父亲一脚,同时双手握拳向上猛撞父亲的前臂,逼得父亲松开了手。韦里斯向后倒退了几步,然后两个人都锁定了对方的目光。
痛吗?小杀手在心里对韦里斯说道,再对我动手,你会更痛。
只不过韦里斯没有再理会小杀手了。他冷笑一声,转过身去看向下方的街道,他想让小杀手知道自己是非常忙的,不想再浪费时间给他上课了,何况这个教训他早应该领教过。
小杀手低下头,朝韦里斯发起突袭。两人猛地倒地,把地上的碎石砸出一个浅坑。小杀手登时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他咬紧牙关,忍着不要哭出来。韦里斯在小杀手身下挣扎,他抓住了小杀手的肩膀,然后将大拇指狠狠地捅进他的创口。
小杀手一把推开韦里斯,但是他马上又扑了过来,还想抓住小杀手的肩膀。小杀手把他从身上甩出去,自己滚向另一边,用手撑着想站起来,这时,他猛然感到身侧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世界瞬间消失在一阵炫目的白光中。一开始,他还以为父亲对他用了电击棒,后来才意识到是他父亲朝他的肾脏狠狠地锤了一拳。
小杀手摔向一旁,韦里斯再一次将大拇指用力戳入小杀手的肩膀伤口。创伤裂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血液渗透了绷带,将衬衫都染红了,但小杀手还
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用力撞击韦里斯的手肘,逼他把手伸直,松开伤口。接下来,小杀手拽住韦里斯,试图敲断他的胳膊,但是韦里斯的另一只手从地上捏了一把尘土,撒到小杀手脸上。
小杀手疯狂地揉搓眼睛,心里猜测着韦里斯的位置,然后朝那边蹬了两脚,但是都蹬空了。他忍住肩膀伤口处的又一阵剧痛,往一侧滚去,再试着站起来,但是父亲马上又给了他当头一击。他的头砸在粗糙的砂土地上,脸上留下了许多伤痕。小杀手站起来,血液从头顶流到脖子后面。韦里斯再用手肘猛撞他的脸,小杀手的下巴脱节了,脑袋也失去了知觉。
小杀手慢慢恢复了清醒。他躺在地上,而他那无私奉献的慈爱的父亲正压在他的胸口上,一拳一拳地把他的脸揍得血肉模糊。
“还想……”
揍一拳。
“把你变成……”
揍一拳。
“一个男人……”
您可真是年度好父亲啊,小杀手心想。他沉下心来,寻找着心灵深处的力量。他一定会让父亲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小杀手抬起两条腿,用右腿钩住韦里斯的脖子,将他吊起来扭到一边去。小杀手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到自己刚才弄掉的冲锋枪。他一个横扫用脚把枪钩了过来,枪支在他脚背上旋转着,韦里斯冲过来,枪杆子正好一下子敲中他的脸。
韦里斯后退两步,踉跄一了
下,但没有摔倒。小杀手把枪挑起来,用手接住后马上将枪口对准韦里斯。
“哦?”韦里斯说,“动手吧。你已经瞄准目标了,开枪!”
活该!小杀手心想。去死吧,这是韦里斯自己自找的——但他仍然下不了手。
为什么做不到,是什么阻止了他?
去他的!小杀手翻转枪身,又一次用枪杆敲打韦里斯的面部。韦里斯闷声倒地。小杀手把冲锋枪挂在身上,急速冲向屋顶边缘,从楼顶跳到大街上去。
那孩子一走,韦里斯就站了起来。最后一击确实让他有点儿晕了,但小杀手终究没有尽全力,在击中他之前就收了力道。这孩子连全力打他都做不到,更别说枪杀他了。看来,他作为父亲的责任还没有尽到位。
韦里斯往左边看,一名双子士兵正独自站在旁边那栋建筑的屋顶上。他穿着全套新型防弹衣,脸上的面罩比小杀手那一副夜视过滤面罩的功能更完备。这一位士兵是所有军队将领都渴望得到却不敢奢望存在的——完美战士。现在是他大展身手的最佳时机。韦里斯朝他点点头,然后探出头去看向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