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一动,打开了陈愿的包。
映入眼帘的是陈愿那块从不离身的表。
瞿宁的心狂跳起来——小姐是有目的地出走,但是她没想过自己会一去不回。她一定是有什么要紧急处理的事。
她几乎可以在脑海中重现那时画面:
陈愿收到某讯息,对方直接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诱饵,陈愿明知有诈,也义无反顾地赴约。走之前她先整理了一遍背包,收检出有用的东西,再将这次不打算用的东西一件件放进包里。她松开表扣时也许在想,几个小时以后自己就会回来重新戴上表。
那么,是谁出什么诱饵。
瞿宁紧握着表,没注意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帐前。如果她仔细看,就会现那个影子右手软趴趴的,好像被谁卸了手臂。影子左手抱着盒子,僵尸般定定站在她身后。
但那毕竟是活人,瞿宁很快反应过来。
她并不贸然回头,只是抽刀后刺,同时快跃步、后转身再一力下劈。在她脚下,步伐如同莲花盛开,地面扬起一层尘土。在她面前,一般人躲不过这两刀。
但如果不是一般人,这一套自然毫无用处。
还不等回刀,瞿宁就已经知道不对——周围的空气太轻了。不管什么人,躲避刀锋都会搅动空气。紧张的偷袭中,几乎没有人能这样安静地呼吸和移动。
对方难道是练了龟息?
可龟息也不是完全不呼吸。
她皱起眉头,三下五除二跃上横梁——陈八的主帐不小,在其中提刀都能再三转圜。
横梁上的视野开阔,瞿宁飞快扫视,只见帐内空空荡荡,哪有偷袭者身影?
四周空气依然过分安静,耳中只有自己血管中的汩汩血流声。
不对劲。
瞿宁下横梁,快步跑出营帐。死寂的月光之下,整片营地蛰伏在地。
她冲进戊五和丁巳的帐篷,里面空无一人。似乎所有人都不知所踪,空空荡荡的帐篷里只剩他们的随身物品。
这场景如此熟悉。
就像陈愿!
所有人都像陈愿一样消失了!
瞿宁站在原地,头一次觉得背上的刀这样重。
·············
戊五又点燃一支烟,烟气远远飘上半空。
“不是那里,”黑毛看着烟飘过去的方向,摇了摇头,“最起码要有活水。”
目之所及之处都是树,看不到溪流;满目生机,唯独没有他要找的那一条生路。
戊五就叹口气道:“我去哪给你找活水啊?”
“找不到也没关系吧。她活不了太久了。”
说着,黑毛朝地上吐口水,将那只烟踩灭。戊五看着他的鞋帮,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父母还在世,是不是她就不用死了?”
黑毛还没反应过来,戊五就站起来往回走。黑毛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意识到这个人根本没有在等一个答案。他要用未知的希望去找寻生机。他甚至不希望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自己把实话告诉他,那他要怎么承受呢?
黑毛心想,倒不如让他去找,或许真能找到一线生机。这个人太认理了,如果不让他把滴水之恩用泉涌还回去的话,他会睡不着觉的。
年轻人又看了看远远的营地。陈八的帐篷上勾着一片青色的金属,在夕阳下闪闪光。
要是世界上的人都像戊五这样,或许原村和陈家,根本不用在这里拼得鱼死网破。那么自己此刻本应该在渺远的戈壁滩,扬鞭追逐几只瘦羊。
遥远的盐碱地和骆驼刺们,现在只在梦中出现。
他搓了搓手指,重新往营地去。
···········
黑毛悠闲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看见黄毛正在收拾东西。他在他身边坐下来。
“出什么事了?”
黄毛收拾东西的手不停:“帐篷被围起来了,肯定是出事了。趁那个警察不在,我们拿了地图就赶紧走吧,这地方我总感觉怪怪的。”
黑毛看他动作娴熟地把两把枪装进包里,问:“你会开枪吗?”
“你少看不起人!老子早学会了!”
“那开枪杀人呢,你敢吗?”
黄毛收拾的手终于停了。他有些恐惧地看着黑毛,嘴唇不敢置信地翕动:“你疯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杀人是要坐牢的,尸体总会被现的。”
黑毛就笑了:“外面的每个人都杀过不止一个人。你如果不敢杀人,就不要动逃走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