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摇荡,宋令枝只觉脚下不稳,又不敢用力推开眼前的黑影。
仰着头,任由沈砚予取予求。
“有、有人在看……”
细碎声音自唇间溢出。
落在唇上的力道不减反增,沈砚声音低沉喑哑:“他们不敢。”
宫人低垂着脑袋,不远不近跟着,并不敢抬头偷看半分。
只知帝后二人在甲板上站了好一阵。
半晌,宋令枝忽然推开人,恼羞成怒给了沈砚一拳,提裙,步履匆匆往雀室跑去。
寒冬森寒,雀室点着金丝炭,熏笼搁在手边,烧得滚烫。
唇角似破了皮,疼得厉害。
宋令枝回首,恶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又拿着靶镜端详自己。
宋令枝双眉紧皱,埋怨沈砚:“都怪你,明日秋雁又该笑话我了。”
沈砚明知故问,从宋令枝手中接过靶镜:“……笑你什么?”
宋令枝扬起下颌,眼神怨怒:“你看我的唇
角……”
黑影再一次覆在自己上方,搭在案几上的手亦被沈砚紧紧攥住,十指相握。
楹花窗子映出两道长长身影。
落在唇上的力道不似先前那般,沈砚动作极轻极轻,如雁过无痕。
宋令枝拽紧对方衣袂,红着双颊,嗓音透着无尽的羞赧。
“你可以、可以不用这般小心……”
声音渐微,只余气音。
沈砚垂首低眉,背对着烛光,一双深色眸子晦暗不明,只唇角勾起浅淡笑意。
“宋令枝。“
指尖微凉,轻碰宋令枝耳尖。
宋令枝耳尖滚烫灼热。
沈砚哑然失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令枝眼神闪躲:“知、知道。”
她手指再一次被人握上。
……
不知何时,窗外陆陆续续飘起了小雪,白色雪珠子落下,视野模糊不清。
耳边的声乐古琴不曾有过片刻的停歇,良久,雀室烛花颤动,终有人走出。
宋令枝手中提着一盏天灯,烛光婆娑,照亮宋令枝半张脸。
她悄悄侧目,想偷看沈砚在天灯上写了什么,无奈光影晦暗,看得并不真切。
宋令枝又往旁侧了一侧:“你写了什么?”
沈砚转眸凝望。
宋令枝眨眨眼,揣度沈砚的心思,她慢吞吞:“……国泰民安?”
沈砚从容不迫,只淡声:“宋令枝。”
宋令枝不明所以,一双柳叶眉轻轻蹙起:“唤我做什么,我是问你天灯上写了什么……”
余音戛然而止。
沈砚的天灯上,只有“宋令枝”三字。
人生一世,众生所求千千万万。
沈砚这一生所求,不过宋令枝一人而已。
从前是,以后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