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没这个想法的,写小说她还可以,什么申论行测她完全没折,更何况她不是舞弄权术的那块料。
她的主角可以有八百个心眼子,但轮到她自己一个心眼都嫌多,只能干站着被人算计。
虽然她作为作者,知识面可能比较广,学的东西也杂,但要成为一个政客还是高看她了。
耐不住太后一直劝,说她身为起人,当然要身先士卒,以做表率,并且承诺如果她真考上了,给她一个编修的闲职,不用按时点卯,不耽误她的写作。
许乘月可耻地心动了,官职跟她先前获封的爵位不同,相当于是官方的盖章,公款写作,偶尔写几篇公文交差就行。
没能抵挡得住诱惑,她答应了下来。之后的几个月开始学习,然后陷入了不间断地后悔之中,偏偏已经答应了,不能出言反悔。
好在过了这两天,终于能结束了,她写得这么烂,肯定不能被选上。
话说这出的题目还是挺务实,都与民生相关,不是什么虚伪的伦理道德的空谈。
用了两天才考完试,许乘月在这简陋的小房子里歇息了一晚,没怎么睡好,觉得这科举的条件委实艰苦。
要果真寒窗苦读十年,身体怕撑不住。
她出了考院的门儿,远远地看见安乐公主在兴奋地向她招手,不远处还站着裴将军。
许乘月一扫疲惫,不由莞尔,抬步向他们走去。
与一个男子擦肩而过时,对方从鼻腔里出不屑的冷哼。
许乘月莫名其妙,抬头看去,现还真跟她有过节,是那天在城门下成了她的垫脚石,中了她费尽心思挖的坑的那个文士。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许乘月肯定对方认出她来了,不然不会是这种恼怒加鄙视、还有气愤的扭曲嘴脸。
不是吧?她当时戴着帷帽呢,怎么认出来的?!
许乘月戴着帷帽跟人对质毫不心虚,反正没人认识她,摘下面具就有点胆怯了。
但她装得好,淡然地移开视线,大步离开,一副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她用余光看过去,果然那人脸色更难看了。
她走到跟前,安乐公主一把拉过她,关切地问:“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吃好睡好?里面的环境是不是很简陋?哎呀,早知道我应该让你带一床铺盖……”
许乘月好笑地看着她喋喋不休,没有出言打断。
最后是安乐自己讪讪住嘴了,轻拍了两下嘴唇,“哎呦,我这嘴,怎么变得跟梁媪一样了?”
然后又撒娇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许乘月轻轻摇头,“怎么会?你这么关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个好姐妹亲亲热热地说话,裴舟见自己被忽视得彻底,无奈地咳了两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安乐公主扭过头,装作惊讶地感慨,“忘了裴将军也在这里,都是我话太多,把你给忽略了,裴将军大人有大量,不会怪我吧?”
她看不惯这厮很久了,总觉得他像是要抢走她的好姐妹,坚决不能忍。
许乘月寻思着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睃。
裴舟无奈微笑,好脾气道:“无妨,裴某被忽视习惯了,受得住的。况且殿下身份尊贵,裴某万万不敢有丝毫怨言。”
安乐一噎,没好气地瞪着他。
这人好不要脸,竟然在身份上做文章,亏他还是她表兄。
许乘月越觉得怪异,他们之间的话听着就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生什么了?他们之间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节吗?没听说过呀。
她有点为难了,一个是好姐妹,一个是帮了她好多回的朋友,偏袒哪个都不好,这让她很难做。
裴舟看懂了她的纠结,眼睫下垂,淡然道:“真的没关系,裴某本就是个外人,被忽视理所当然,许娘子不用在意。”
她这么一说,许乘月更愧疚了,“绝对没有故意忽视,还要多谢裴将军送来的薄荷,帮了我好大的忙。”
考场环境密闭,尤其隔成了小隔间,不怎么通风,气味不好闻,再加上长时间的思考,精神紧绷,很容易松懈,薄荷提神醒脑确实很有用。
听她这么说,裴舟目露欣喜,“能帮助你就好了。”
安乐气得咬牙切齿,在许乘月看过来时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话题回到科举的试题身上。
许乘月直接坦白,“从我的水平来看,答得还行,但肯定中不了。”
两人正准备宽慰她,却听她长出口气,开心地说:“这段时间真是好痛苦,终于结束了,我再也不要考试了!”
安慰的话被堵在嘴里。
好吧,她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