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
苏挽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轻的话落在耳朵里,像是进了羽毛,让人觉得微微发痒。他这次说的不是“喜欢”她,不是要她“顺从”他,而是用了一个非常严重的词语“爱”。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严重的话,在宫中相伴他身侧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她隐约感觉得出,他天性冷静淡泊,要他对一个人如此突兀地表白心迹,除非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说。
“可是,殿下并不知道我是谁……我的身份来历,甚至我的年纪和背景!而且,我不觉得我自己有多好,甚至远远不如红绡绿痕他们会伺候人,真的不值得你喜欢。”她仓促之下,冒出几句话来,这些话都是她的真心话。
“你一直介意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他微微抬起头,仿佛立誓一样地说。
“我介意什么啊?”她懵然不知他的意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地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今天是怎么了?脑子受了什么刺激了吗?怎么越说越离谱?按照她在现代的思维逻辑,她实在想不出朱佑樘的话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他淡然地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语气很是平静:“你不是说过,不喜欢人家三心二意么?既然如此,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还有任何拒绝我的理由。”
“这……”她一时语塞,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微动,仰头说道,“我的确同殿下说过我喜欢什么样子的人,但那些话不是针对你的。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想以此为理由来拒绝你,也不对,我……我……”
她脑子已经有点快要乱掉的感觉,开始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好。她出宫之前对他说那一番话,并不是要他照着去做呀!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难道他以为她是对他提出了要求,只要他做到就可以跟他在一起?这个误会简直太大了。
他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犹豫和错乱,径自说道:“我迟早要纳你为妃,你等着我。”
明朝皇太子、未来的孝宗皇帝朱佑樘,此刻正在她面前表明心迹,他看起来很是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说,她同意接受他的感情,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成为朱佑樘的另一半?但是历史上他的妻子并不是她,难道说,只要她接受跟他在一起,做她的太子妃,历史就会改变?可是,如果历史改变,朱佑樘还会是明孝宗皇帝吗?如果历史改变,他的后辈子孙也都不再是皇帝了,这个时空甚至若干年后的现代时空里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发生改变?
“不行,你将来要做皇帝的,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你的太子妃不是我,是一个姓张的女子!”她情急之下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他神情微微一变,“谁是未来的皇帝?哪里来的张姓女子?”
“当然是殿下你了。”苏挽月这时候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她见他神情犹疑,立刻灵机一动说,“我有一个善于卜卦预测未来的朋友,她告诉我说,殿下将来会做一个很好的皇帝,还会娶一个很贤惠的皇后,这位皇后她是姓张的。所以,姻缘本是天定,殿下根本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你所言可有根据?”他眼底闪过一丝将信将疑的神色,但并没有将她从自己的怀抱中放开。
“当然有根据。但是,我只知道顺应天意会发生的事,若是殿下执意要逆天而行,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若是你的预测不准,又当如何?”他眼底忽然精芒一闪,看着她问。
“我保证我的预测不会不准。”她心想,这个历史时空应该是不会忽悠她的吧?只要大方向正确,其他的基本错不了。
他凝神看了她一眼,停顿了许久才说:“不管你今日所说是托辞还是预言,日后自然都会得到验证。倘若我真的登基为大明皇帝,先帝遗训对天子无用,我会明媒正娶将你接到坤宁宫;若是不能,我也无须顾忌任何事情了,一定要你陪在我身边。”
这是什么逻辑?他似乎觉得不管将来事情怎样发展,自己跟她在一起都是不会有问题的。
她只能低着头,叹了口气说:“只怕将来世事难料,不一定能够如殿下所愿。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55肌肤之亲(2)
“不行。”他毫无商量余地地回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忘记了我对你说过什么?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人,我可以随时将你召进宫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离开紫禁城。”
又是这一套。
她几乎无语了,好不容易在皇宫之外过了几天快活逍遥的日子,竟然又被他拘了回去。
他们二人回到毓庆宫的时候,苏挽月半垂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无精打采地跟在朱佑樘身侧。
那名叫莫殇的侍卫迎了出来,行礼说道:“启禀殿下,刚才显武将军杨宁清经过毓庆宫,前来探听苏侍卫可在此。”
听到“杨宁清”这几个字,朱佑樘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阴郁,回头扫了苏挽月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他对你倒是颇有好感。”
苏挽月被他强行带回毓庆宫,心中正在不爽,见他说话带刺,忍不住嘟着嘴说:“这样不好吗?或许殿下可以好好思索下,怎么利用杨将军对我的这点好感,再派我去他那里办几趟差使。”
莫殇闻言抬头,偷偷瞥了一眼太子,果然看见朱佑樘脸色铁青。
苏挽月站在那里看他生气,眼里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像是一只偷吃到了甜葡萄的狐狸。
“他是显武将军,父皇迟早会赐婚给永康公主,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朱佑樘把“妄想”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冷哼了一声。
“那又怎么样?只要他现在对我好就可以了。”她丝毫不示弱。
莫殇在旁边听着他们二人对话,只觉得味道不对,这两人此时的关系似乎与往日大大不同了。看他们之间的情形,哪里还是主子和奴才的对话?简直是一对小情侣之间吃醋闹别扭的典型画面。要是按着朱佑樘以往的脾气,谁敢对他这么说话,至少要被罚跪一天。现在呢?太子听完她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老老实实给我待在毓庆宫里,哪里也不许去,听见没有?”拂袖离开前,朱佑樘对着苏挽月说了最后一句话。
苏挽月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恨恨地跺了跺脚。
当天夜晚,苏挽月并不当值,她惬意地在自己房间内沐浴完毕,换了套衣服,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听见福海在门外敲门说:“苏侍卫,太子殿下叫您过去。”
“今晚不该我当值吧?殿下叫我做什么?”她无奈地瞪着福海。
福海依旧是一副和蔼带笑的神情,小声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苏侍卫赶紧过去吧,今儿是大年初一,想必不会是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