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先不急,再看看,趁这个机会,让顺顺过来,看眼顺了,皆大欢喜,互相看不上眼,咱接着找。”
杜安:“好主意,男女这事,多半一眼就定了,旁人说啥都没用。”
牙婆:“先生不想想自己?”
杜安:“呵呵,我还得修行,夫人这是要灭我道心啊。”杜安心中另有一番计较,这里终究不是属于自己,早晚都是要走的,种下那么多的因,等回到自己的世界,能承受带来的果吗?所以,杜安下定了决心,只做一件事,安心修行,了却之前的因果。
牙婆:“哎呀,您不提,我都快忘了您的身份,总觉得先生是这地儿的主人,怎么也得像那些老地主子一般,弄几房妻妾。”
杜安:“夫人不该想这些事。”
牙婆:“是,老身多嘴了。”
杜安岔开话题:“你们是怎么过八月节的?一般玩什么?”
牙婆:“说来惭愧,八月节能吃块饴糖,已经是万幸,现在想来都是早年的事儿了。”
杜安:“我看那些突厥人,聚在一起唱歌跳舞的,中原没这风气吗?”
牙婆:“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民不聊生,跳不动。”
杜安:“那夫人会唱歌吗?带着这些孩子玩耍一番可好?”
牙婆:“早年间弹过琵琶,您知道的,我家以前过的还可以,只是出嫁之后,就没再碰,手指也早就僵了,天天干活,拨弦的技艺早已忘的干净啊。”
杜安:“恩,也不是非要拾起来,就是带着大家热闹一下,不唱歌,跳跳舞也行。”
彩蝶:“师父说的这事啊,我知道谁可以。”
杜安:“哦,那真是巧了,快说说。”
彩蝶:“锤哥带过来的这些娘子,其中有五个是前朝,应该是前朝了吧,大隋时给昏君奏乐的太常,太常家的人,自小就学这个,宇文家闹事的时候,他们使了钱,逃出一部分人,其中就有这五个,后来又遇了事情,男子多半被人屠了,几个女子侥幸让师父给救了。”
杜安:“她们这样的身份不应该出现在交战的地方啊?”
彩蝶:“要回太原老家,才不惜长途跋涉的。”
杜安:“对了,西门庆那家伙,送人送到哪儿了?要这么久?那她们怎么不选择继续回老家呢?来咱这儿干嘛?”
彩蝶:“师父有所不知啊,家里没男人了,回去也是个死,老家虽好,也得有个顶得住门儿的人才行。”
杜安:“也是,吃人的世道,其他几个也是这情况?”
彩蝶:“差不多,有点不一样,有几个是被家里卖身的,活不下去,卖儿卖女常有的事,多半都是抓的。”
杜安:“恩。”
董秀秀突然对着杜安跪下,抓住杜安的围裙,哭诉道:“师父,我能求您件事么?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杜安:“傻孩子,快起来,起来说。”
董秀秀:“不,我不起来,您能帮我做件事么?”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杜安放下刀,扶起董秀秀,轻轻说:“傻孩子,有什么求不求的?只管说!”
董秀秀:“您能帮我杀了那帮畜生吗?他们把我姐侮辱至死,我狠我自己不能提剑杀人,亲手砍了那群畜生。”
杜安:“你姐?”
董秀秀:“恩,我是处子,他们抓去能卖上好价钱,所以他们没碰我,我和我姐一家逃难的,遇上了这些歹人,他们当时就杀了姐夫,我姐天亮才咽气。”
杜安:“你不用求了,那些人没了。”
董秀秀满眼泪花,红的吓人,强行睁开看着杜安的眼睛说:“师父,您告诉我,他们怎么死的?”
杜安:“毒,我配了一种叫鬼上身的烈性毒药,沾了能活三五天。”
董秀秀略微镇静,淡淡说:“还能活三五天啊,那这毒也不厉害啊!”
杜安:“你说的对,一点也不厉害,毒不死人,他们是吓死的。”
董秀秀一下子冷静不了了,赶忙问道:“怎么会是吓死的,不是中毒了吗?”
杜安:“对,所以叫鬼上身,亏心事做的越多,毒性越烈,如果是一个好人吃了,会大病一场,然后就没事了。”
董秀秀:“他们之中会有好人吗?”
杜安:“根据长安那边的传闻,应该是没有。”
董秀秀疯癫了一般向北方跑去,直到河边才停下,趴在地上,大声哭起来,相隔这么远,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牙婆和彩蝶没去追,只是静静的看着。二奎院子里呼啦啦跑出来一群女子,飞快的跑向河边,把董秀秀围了起来,哭声也渐渐停歇。
牙婆微微叹了口气,把灯笼取下了,熄灭,太阳已经冲破晨雾,升了起来。学堂那边大批的人,搬着桌椅出来,慢慢往小院走,听到河边的哭声,都扭过头看,脚步却没停下。原本这门前是有坡的,因为对面酒窖的建设,把这里的地面顺带铲平了,老陈很贴心的把门前全铺上了砖,跟酒窖连在一起,按照杜安的看法,这里完全可以跳广场舞,不然怎么老是问谁能歌善舞的事儿呢。
桌椅按照柳廷的指挥,排列整齐,许多半大小子看上去精神奕奕的,十分有趣,眼睛不灵灵的乱转,一会儿看看锅,一会儿看看人,反正瞅啥都新鲜,阳光照在脸上,泛起红晕,乱糟糟的头,一身统一样式的衣服,还有几个坏小子,已经打闹在了一起。
柳廷来到杜安面前,汇报道:“东家,桌椅弄好了,那些大碗和盘子昨晚刷的,抬出来就行,还有什么事,您吩咐。”
杜安:“老陈这一走,你要多看着点他那些小徒弟,年轻人,行事难免会有些大胆,别让他们乱来,现在外面本来就乱,咱们这儿不能再乱了。”
柳廷:“我懂,东家,那咱们开始吧?”
杜安:“好,请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