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统领,且慢动手。”
——当时殿上,在邓浊即将带人动手的刹那,从容一语叫停了他动作的人,却是元殊。
元殊出口的顷刻,冯通目光赫然一凛,心头没道理的袭上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启元眉头一皱,“太子,你这是何意?”
元殊未答,忽而转头朝冯通笑道:“太尉大人,不如你来告诉父皇,孤这是何意?”
冯通默默深吸一口气。
“太子殿下的话,老臣不解。”他强自镇定道:“老臣心知殿下与王爷素来兄弟情深,可圣主在上,再大的情分,也越不过君臣忠义去。老臣亦不忍见王爷折损,但金刀帐行事,也不是我等可以干涉的!”
此间,冯通一分一毫的表情都在对着元殊用力,生怕他下一句便说出些让人招架不住的话来。他咬着牙对太子殿下提点:“还望殿下认清局势,莫为私情所误!”
元殊轻轻一笑。
太子殿下颔首道:“太尉大人话说得不错,眼下这局势,孤自认恐怕比圣主还认得更清一分。”
说着,他大步走入金刀帐的包围之中,就在羽雁王身边,面朝天子跪了下来。
他道:“臣启父皇,羽雁王,不可杀。”
随着太子殿下一记叩首,一边的冯太尉狠狠一闭眼。
冯岌见他身形不稳,适时上前扶了一把,却被冯通暗自用力给挥开了。
高座上,启元这会儿也摸不清太子的路数了,眉目又深一分,沉声道:“朕何曾说
过要杀他?”
“金刀帐出手,是杀还是圈禁,并无甚不同。”元殊说着,眼风朝冯通处一飘,继续道:“适才太尉大人说他不解儿臣之意,儿臣也不介意替他解释一番。”
说着,不待启元开口、冯通阻拦,元殊高声唤了句‘姜彦缨’,不多时,姜彦缨便从殿外走了进来。
——与他一同走进来的,还有一位公侯打扮的青年。
冯通就是在见到这人时,强撑无事的面容终于出了大破绽。
一瞬间,惊骇、愤怒、不屑,以及对未知的恐惧纷纷袭来,他闹不懂为何本该窝囊在磐石城的青年忽然来到了圣安殿上,另一方面,心里又有一个了然的声音在不识时务的震慑着他。
殿中情势有变,邓浊得了启元帝目光示意,此间已带着手下退至两侧。
那青年走上前来,朝当庭行叩拜大礼,口中道:“微臣磐石冯烺,参见吾主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磐石公冯烺,当朝太尉的亲侄子。
冯烺行礼之后,接着告罪私入帝京之事,元殊将话接过来,道:“父皇明鉴,磐石公乃是儿臣做主召入京城的,因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宣扬,是以早前并未上禀天听,父皇若怪罪,一切罪责儿臣愿意承担。”
启元内心多有不满,脸上甚至生出了两分无力的戾气,挥袖皱眉,道了声:“罢了。”
一旁内侍这时送了汤药上来,启元趁势歇了片刻,脑中将情势理了个大概,
之后,方才开口问道:“磐石公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冯烺刚要说话,冯通忽而阴恻恻道:“大侄子,圣上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不是什么样的后果你都承受得住的!”
冯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叩首起身道:“臣要告发臣之叔父——当朝太尉冯通,欺上瞒下,大逆弑君,构陷忠良,罪在不赦!”
字斟句酌,声声铿锵。
“王八蛋——!”
“你放肆!”
冯烺话音落地,殿中接连响起两声厉喝——第一声来自恼羞成怒的太尉大人,第二声,则来自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提起佩剑,以剑柄直指冯通:“冯太尉!看清楚这是哪里!天子面前岂容你叫嚣!”
“摄政王殿下!若是换了您被如此诬陷,您倒也能冷静得下来!”
到了这步,冯通已是在勉力维持了,他知道元殊找来冯烺不会是病急乱投医之策,而冯烺敢在启元面前历数他这些罪状,也绝不会是毫无证据的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