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出门传膳时,许是没关紧房门,以致于元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房中,尚未出声之前,两人竟都未曾发现。
裴筠筠这会儿眼神还有点儿发花,身上反射般的一个激灵,定睛看去,半天才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她不自觉的有点开心。
而裴绎转头见到元隽,打量了一圈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挑着眉拉住了裴筠筠要松开的手。
“就不松。”他勾起一抹欠打的笑意,得寸进尺的在裴筠筠头上拍了拍,朝他问道:“怎么,羽雁王大摇大摆的跑到我朗月台发号施令,当我裴绎是死的吗?”
元隽阴沉着脸,一步步朝这两人走来,“侯爷一声不响把我的人扣在府上,难道当我是死的吗?”
说话间,他人已经站到了床边。
裴绎哼笑一声,终于松开她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跃跃欲试的要同羽雁王来一场唇枪舌战时,裴筠筠摇晃着无力的胳膊,出口拦道:“好了好了好了,您二位再说两句我就要死了。”
这句还是有效果的,站着的两人气势十足的对视了片刻,终于偃旗息鼓。
裴筠筠看着架势,知道将这两人放在同一屋檐下并不安全,于是飞去一个眼神,暗含深意的问裴绎:“饭呢?”
裴绎翻了个白眼儿,顺她心意把自己支了出去。
外头关门声响,裴筠筠便将目光挪到了羽雁王身上。
她勉力支着眼皮,冲他笑了笑:“殿
下,恕奴婢不能行礼了。”
她这会儿半支着身子坐在拔步床上,元隽的目光从她苍白的面目一直打量到她露在锦被外,缠满了绷带的双手上,双眉紧皱,眼里如同凝结了一滩化不开的浓墨。
看着他这副样子,裴筠筠有些心慌,转着脑子开始转换话题。
“您去京畿巡视疫情——”她问,“结果如何?”
元隽小心的挨着床沿儿坐下,听她这样问,有些哭笑不得:“你还有精力关心这个?”
裴筠筠有心夸张:“怎么能不关心!总是人命关天么!再说了,京畿重地,稍有不慎,疫情顷刻之间便可传到天都,岂非同天都上下都是息息相关之事!”
她额上渗出一层浅浅的汗珠,元隽抬手给她抹掉,语意难得的温和:“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裴筠筠还陷在为他这番动作所带来的震惊之中,闻言只知道张嘴,却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分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只要答一句不累就是了。
沉闷的默然中,他看着自己目之所及之下,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手上的伤,眼里原本藏得极深的情绪一点一点泄露出来。
裴筠筠看懂了,于是,心便更慌了。
受伤的是她,可这会儿需要安慰的却是眼前这位。刚从裴绎那儿渡完了劫逃出生天,她预感到,眼前等待着自己的,远比之前的那场更为磨人。
跟裴绎,她还能撒个娇,可对着自己这位主子,她实在没什
么捷径可走,只能言辞慌乱的跟他解释:“你看这些伤,其实也就是看着邪乎点,真没什么的!阿绎给我用的都是朗月的奇药,要不了几天我就能活蹦乱跳的了!真的!”
她一再的保证,可惜在他那里,她却已经没剩什么信用了。
“我才不信你的话。”元隽勉力压下欲哭之感,剜了她一眼:“以后你在我这儿都没信誉了。”
裴筠筠一愣,反应过来,咿呀的喊了两声疼。
元隽一下就慌了:“怎么了?哪疼?”
她哼哼唧唧的耍赖,叹道:“您的话好让我伤心呐……能不能收回去?”
知道自己被骗了,元隽气怒之下,霍然起身。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