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光微微一笑,转而问道:“高伯帆真是个靠不住的合作对象,临死前还不忘泄露坊主的真实身份求得原谅。我本生疑高伯帆的说辞,但见向来多疑的你迫不及待投奔到此,才明白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薛荻,当年没有死。”
柳白樱颇感意外,竟不知行动上已落下风,便反问道:“薛荻可是檀枞的亲姑姑,你不会要帮孟松承吧?”
云漠光不予作答,继续追问道:“薛荻因身份特殊必是隐姓埋名多年,她若不表明身份,你不会有机会知道。可你们到底如何认出对方的呢?啊,对了,就是谢老夫人被毒杀的那天,你就是替她打掩护,对吧?”
柳脸色面如灰土,急于攻击道:“你跳崖之后便传来西夏小王爷李弗哲意外身亡的死讯,跟你有关系吧?”
云漠光丝毫不示弱道:“要想猜出薛荻现在的身份其实不难,孟千山的寿宴上,前来赴宴的女客里有哪些年龄相仿之人……并不是很多,若是挨个调查,必有结果。”
没想到云漠光是有备而来,柳白樱稍显心神不定,冷言威胁道:“漠光,不要跟我作对,否则我公布你的身份,令你在大宋无法立足。”
云漠光一笑置之,“柳姐姐,是你自己说的,伯宁枫早就是个死人了。就算你平白去说,有什么证据,能奈我何?”
“薛荻是檀枞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做事之前好好掂量下后果。”
“无极门的声誉不容任何人连累,再伤及无辜,别怪我以师门之名铲除你这个祸害。若是他们再追杀我,下次我可不会手软。”云漠光撑开窗户,临别提醒道,“我若是你,便放下复仇的执念,安心陪伴在檀枞身边。”
“放心,我们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你。”
“你们……”
柳白樱将食指放在唇边,邪魅一笑,“嘘,别说出来,说出来你也是帮凶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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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亥时,喧闹热闹的湖面才恢复平静,围观的船只零落散去。
美人廊最宽敞的房间里,白千玉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和脚掌,合眼靠在靠垫软糯的藤椅上。贴身丫头青儿在门口轻声汇报道:“姑娘,有位公子执意要见你。”
又来一个登徒浪子!
白千玉不耐烦地挥挥手,“青儿,帮我打了吧,我累了。”
青儿轻柔婉拒道:“蒋公子,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下一刻,白千玉光着脚站在了门前,令青儿一时楞在当场,“姑娘……”
“你没死。”
“白姑娘不也还健在。”
满腹的担忧在见到这双耀如清晖的目光后,被直接抛在了脑后。五年前,繁花似锦的四月天里,是蒋术奇多次出现在栈桥上,瞬目扬眉,破颜而笑,扰乱了她的心。
白千玉取出柜子里一坛珍藏的女儿红,浅笑碎步迎上前为他斟酒,“请坐,就当回家不必客气。”然后俯身将杯盏推到他面前。怕意境不够,白千玉落座不远处的琴案前,和声细语道:“千玉想为昨晚的鲁莽致歉,弹曲子给公子听吧。”
“白姑娘至少有两副面孔吧,是如何能转换自如的。”
琴声清韵,白千玉陶醉在指尖下的音符里,“来了美人廊的都是客人,我混迹风尘多年如何不懂得行里的规矩。”
“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白姑娘不觉得后怕吗?”
白千玉想起昨晚的呛水,鼻子和喉咙都开始不舒服,“当然害怕,所以要对公子更好些。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做得寸进尺、害人害已之事,恳请公子也宽容大量饶恕我一回。”
放长线钓大鱼是商量好的策略,蒋术奇自然不会在今日为难她,“实不相瞒,我来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哦,是哪位女子令公子上了心。”
“柳白樱。”
白千玉颇感惊讶,“公子找她是何事?”
蒋术奇装作无可奈何地叹道:“说来奇怪,我从未得罪过这位姑娘,却听闻她要杀我,以为……你会认识她。”
白千玉唇边的笑意僵住,“怎么会,我们没有接到要杀你的命令,昨晚不过是意外。”
“你认识她?”
白千玉尴尬得摇摇头,“不熟,只是听闻此人要参加花魁斗舞,打听过一二。若是公子不放心,何不先下手为强呢?”
“杀了她?”
“是呀。”
蒋术奇目光凌厉,“你们对于杀人一事都处理的这么草率吗?”
“我差点忘了,蒋公子同我们这些江湖草芥不一样。江湖草芥的命向来都是不值钱的。”
“你是把别人的性命看得轻,可未必会轻视自己的性命。若你不说清楚杀漠光的原因,梧桐谷定不会让姑娘过的太逍遥。”
白千玉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回忆起月初之时坊主的命令。那日坊主当面为众人引荐柳白樱,并要求每人在骰池里挑一粒骰子,每个骰子里藏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一个名字。坊主那时说,“你们抽选到的每个名字都不无辜,都是我们复仇计划里重要的一环。谁能杀死抽中的人,下一任的坊主就是谁的。”
“蒋公子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怎么会糊涂到自己往刀口去撞。要想替云漠光解开死局,建议公子趁早将杀害郭庄主的凶手抓住,还她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