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巫左彻处出来,颛顼在城里故地重游,感慨良多。
“多谢高阳君帮在下说动了大巫他老人家,不然无人能改变大君缗的决定。”
陪在一旁的巫喜说话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颛顼笑道:“巫喜少君不用客气,这本是青阳帝君所托之事。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大巫和大君缗都不赞成此事,少君为何又对濮邑建城如此上心呢?”
巫喜轻叹道:“说实话,帮帝君建城,规划房屋道路、安排人手物流,均非在下所长。”
“哦,那倒是为何?”颛顼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
巫喜略带尴尬地说道:“嘿嘿,其实在下的兴趣全在观天和易法。这些年来跟随大巫,所学仅限于连山易法。传说当年东土的羲和二老来帮助修建先帝大墓时,曾引入四象两仪之天历易法,在下私下里曾反复琢磨,却始终不得要领。听说青阳帝君是羲和二老的传人,在下是想帮着建城立功,以求帝君大人引荐我去学羲和氏的东土观天之学。”
颛顼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也真是难为你了!”
说着话,两人正好来到了轩辕之丘外城的观山祭台下。天色已晚,颛顼抬头看着祭台道:“虽然我小时候也曾常住此城,可这观山之台却从来没机会登上去过呢。”
巫喜忙道:“这有何难,高阳君随在下登台便是。”
“好啊!”
颛顼知巫喜是城里负责观天的巫者,听他邀请也颇为兴奋。
两人说着便一同拾级而上。
来到台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仰望星空,巫喜叹道:“登上此台,常常想到传说中东土的伏羲氏先祖观天法地,初识四象,参透两仪。那是多么令人神往啊!”
此刻,颛顼也颇有同感,脱口赞道:“少君既有此志,我回去一定帮你转告帝君大人。”
巫喜觉得总算是找到了知音,感激地说道:“多谢高阳君成全。”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消逝在南天的山脊线下。
一阵夜风吹过,凉意袭来,巫喜不禁自言自语道:“不知这陨星南坠会应在崇地谁人的头上呢!”
“阿爸,阿爸,共叟他老人家来了。”
随着女奇的轻唤,病榻上的斟伯睁开了双眼。
共叟俯身上前,低声问道:“老兄弟,你感觉怎样?”
斟伯扫视着身边的几人,费力地抬起手,拉住共叟粗壮有力的大手,缓缓叹道:“不行了。兄弟我喊你来,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共叟双手紧紧握住斟伯的手,没有马上回答。
斟伯用力喘了口气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是谁。别处听来的传闻我不敢评说,但你们来到有斟的所作所为却是我亲见。咱们一起整田地,扩村寨,推行稻种,广收移民,联合有鄩,兴修水利,连结叶地,开辟商路。短短数年,我有斟富足繁盛,物用不匮,人丁兴旺。所以呀,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现在所有的有斟人都感谢你们。”
共叟眼眶有些潮湿,他拍了拍斟伯的手低声说道:“亲家阿公,老朽便是淮泗的共工康回,垕儿就是我儿勾龙。要说感谢,是我们该感谢有斟,在我们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们,老兄弟你还让奇儿和垕儿成了家,使我们都成了真正的有斟氏人。老朽誓,永远不会背叛有斟!”
斟伯听罢,舒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阿爸,阿爸。”
“阿公。”
看到阿妈难过地叫着斟伯,女奇和垕的儿子术器也跟着雅声雅气地叫起来。
斟伯睁开眼,疼爱地看了看小术器,目光又转回到女奇和垕身上,说道:“垕儿,我要走了,往后族中的事就交给你们了。鄩伯死的时候把鄩氏族人托付给了我,你们要把鄩人当一家人看呐。”
“是,阿爸!”垕和女奇使劲点着头,话音里带出了哭腔。
斟伯又晃了一下被共叟握住的手,望着共叟和棘伯说道:“有你们二老在,我放心。”
说完,斟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闭上了眼,拉着共叟的手臂软了下来。
到这一年,鄩伯和斟伯两位老族长都相继故去,但是在这几年中,频繁的旱涝灾害迫使有斟和有鄩两族的人们在共同治理田地、兴修水利、重新建造聚落村寨的过程中完成了整合,崛起成为崇地最强大的氏族,斟鄩氏。
斟鄩氏以南土人为主,占据了颖水河谷的南缘。整合后的的斟鄩氏,除了农长老棘伯以及退居幕后的共叟和羽,新的族长垕、族巫雉原、和族兵统领亚莘、雉行都正值壮年。斟鄩氏的富足和兴盛不断地吸引着周边部落的人们和北上南土移民的加入,连处在颖水上游阳城的有灌氏都感受到了来自斟鄩氏的强大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