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初雪嘴角一丝潋滟,语气却十分冰冷“斩草不除根,如头悬利剑,早晚寝食难安。纵然他们如今偷安,可陈仿你也见了,总也旧怨难平,我不允许任何,日后会威胁到常家的因素存在。如今既可斩草除根,又可解朝廷大患,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离歌笑沉思良久,看向常初雪的眼神,似有些恍惚,语气中含了些温存“初雪,你不是个凡事做绝的人呐。”燕三娘十分惊异地看着说这话时的离歌笑,似乎在为他语气中,少有的那种温存而感到震惊,也感受到了,离歌笑对常初雪那份不同寻常的感情,一时间有些迷惑,也有些不安。
常初雪一双水目,冷冷地看向离歌笑,语气甚是无情“你也不是,最了解我的人。”
离歌笑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坚定,神色凝重地望向常初雪,语气缓缓道“如果你够绝,为什么还要花心思去救贺家村的人?”
柴胡方才,已十分震惊,听得这话,更是按捺不住,一手伸出牢笼,指着常初雪,看向离歌笑,惊讶道“贺家村的事儿真跟她有关?”说完,把手拿回来,更加惊讶地看向常初雪。
常初雪欣然一笑,却并不作答复,神情,似乎很感兴趣,语气也轻快许多“何以见得?”
离歌笑知道,这便是认了,嘴角含了一丝笑意,看向常初雪,语气越笃定道“路上诱引我们去贺家村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牢房里?”
柴胡听得这话,条件性地看向,方才两个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转过来急切地向离歌笑问道“老离,你说刚刚那俩人是”
燕三娘一时恍然,打断了柴胡的话,看向离歌笑,语气惊诧而急切地道“对啊,是那天逃难的两个青年,我说怎么觉着眼熟。”说罢,燕三娘转看向常初雪,后者,则衔了一丝妖艳诡谲的媚笑“是你让他们把我们引到贺家村去的?!难道袭击贺家村的人是”
离歌笑一侧头,语气果决地打断燕三娘“不是初雪,是监视郡主府的人。”说罢看向常初雪,见后者收敛了笑意,只肃然看向自己,心知不错,继续道“我想,那天你之所以会放任忆卿以《西厢记》示警,是因为你也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哪方哪派吧。”
常初雪此时,第一次微微皱了皱眉,目光飘离不定,略低了头,似在自言自语,语气谨慎许多“宫里派来操办生辰宴的,执的是司礼监的文牒,最后留下的,却是配有双刀的锦衣卫。”
离歌笑听得这话,目光也立时警惕起来,看向常初雪,语气略带些惊异“这事儿,牵扯了东厂?”
常初雪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一丝玩味,语气似有些失望“你竟不如忆卿心细,没认出院子里的绣春刀痕。”离歌笑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的确有些懊恼。常初雪看向离歌笑,目光深邃,语气深沉地继续道“提督东厂,是司礼监的第二把交椅,镇抚司亦受其监视,我不敢保证是何方授意。如今,李淓已不大管事,冯保又未成气候,陈洪日渐掌权。这陈洪曾与严家交往过甚,以前裕王那边也是他在盯着。如今严家没了,他若想自保,决计不能让裕王登基。常家明里不显,可私下谁不知裕王府的高拱、张居正与家父素有往来。徐阁老那边,当年可是有意与我家结亲的,更不必说裕王是他的学生,高拱、张居正又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而我大哥,如今还做着裕王的侍读。除了内阁的那几位扶持,称得上裕王左膀右臂的,便是常家了。若他们用你们,在平顺县的事情上,拿郡主府做文章,最后不只要搭上我,还要搭上整个怀远侯府。”
离歌笑听完常初雪所说,皱眉疑惑起来,语气大有困惑“可你并不在乎苏樱。”
常初雪轻挑娥眉,语气悠然道“苏樱若真落在他们手里,你们去平顺县的计划便会被打乱,这事儿还得仰仗你们呢,我怎会让他们利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坏事。”
“所以”离歌笑看向常初雪,脑子快思考着“引我们去贺家村,是为了我们能够安心地去平顺县。”
“贺家的那些小细节,没引起你的兴趣么?”常初雪微微一笑,似乎知道离歌笑在想些什么。
“你故意留下的?”离歌笑的语气,果然警觉起来
常初雪淡淡一笑“我的人做事从不留尾巴。贺家人有惊无险,你自然心生疑窦,而那些痕迹,必定让你联想到,袭击者目的是为阻你们入晋。你又是个叛逆性子,有人摆明了不想你去,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眼神带有些嘲弄“不过你倒是错怪忆卿了,她虽认出那些难民是锦衣卫,但也只猜到是我授意,贺家村遇袭,她事先并不知情,给我来信时还特意问了这事儿。她倒是很关心那小子,你却把她当贼防着。”
离歌笑略点了点头,看向常初雪道“果然,忆卿另有信给你。”
常初雪妖媚一笑,神色冷艳地看向离歌笑,语气中带有些许狠意“听说过‘杀鸡取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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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三娘皱眉看了看常初雪,觉得不是什么好话,遂看向离歌笑,语气疑惑地问道“她什么意思?”
离歌笑一侧头,向燕三娘解释道“真正的信,在鸽子肚子里。”
燕三娘震惊不已,语气诧异地向离歌笑“你说什么?!”
离歌笑瞥了眼燕三娘,语气淡淡地解释起来“听说这种方法锦衣卫也用过:将信纸装到一颗极小的蜡丸里,涂上鸽子喜欢的饲料,喂给鸽子,蜡丸上装有细线,一头拴在鸽子的舌头上,这样,真正的信就被保存在了鸽子体内,又因为线拴着,不会被排泄出去。到时候,直接刨开鸽子就可以取信了,而且蜡丸的内壁上,用银箔封了种特殊的药水,若打开方式不正确,药水会将信腐蚀掉,一样看不到信。拴在鸽子腿上的信,只是个幌子。”
“好周密的计划。”柴胡终于明白了,不由得佩服。
燕三娘听罢,心下不禁作呕,厌恶地看向常初雪,怒斥道“变态!”
离歌笑抬头看向常初雪,微微皱了眉,自顾忖度,语气略带思量“不过,从那次天灯报信来看,你应该早入晋了,否则远隔千里,纵是八百急递也会误了战机。看来那信,不是往京城去的。”
常初雪一笑,玩弄着丝,语气慵慵懒懒道“我与你们同日出,你们转道贺家村时,我已在hd,你们在河南闯关的时候,我已于此多日了。”
燕三娘似乎被这话重新点醒,再一次环顾四周,警惕地看向常初雪,问道“这儿是哪儿?”
常初雪没有理会燕三娘,转而看向离歌笑,一字一顿道“潞安,沈王府。”
离歌笑听罢,神情一震,闪过一丝不安“沈王朱恬烄的府邸?”
“正是。”常初雪微微一笑,知道离歌笑已经明白了
“朱希忠也来了?”离歌笑的神情有些自嘲。
柴胡似乎知道这个人,看向离歌笑,问道“就是和前任锦衣卫最高统领陆炳一起,救过皇上命的那个朱希忠?现在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离歌笑点点头“恩。”
燕三娘见离歌笑神情有异,语气担心地向离歌笑道“你怎么知道?他很难对付么?”
离歌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沉声解释道“武功高强、聪明绝顶,与其前任陆炳不相上下,且位高权重,极得皇上信任。现在山西是敏感地带,沈王府又离平顺县太近,总要有人在此坐镇,沈王爷是宗亲,朝廷有忌讳不说,他自己也不是个靠谱的,派别人来皇上不会放心,只有他合适。”
常初雪鬼魅一笑,语气玩味“你大概,不会愿意在这件事情上遇到他。”
离歌笑略低头一笑,复抬头看向常初雪,似要把她看透“连他都请到了,看来你不只要利用我们堵海大人的嘴了。”
常初雪微微一笑,似是赞许“海瑞信任你们,当今圣上自严嵩一事后,也对你们倚重有加,亦深知你们的能力。任由你们查,恐多有牵扯,不让你们查,又欲盖弥彰。倒不如让你们参与进来,深陷其中难免当局者迷,以毒攻毒,反消了两者冲突。”
离歌笑听其所言,似乎已渐渐明白常初雪的意图,语气变得有些警觉“把我们引入,再设置种种线索牵着我们走,待事情要最后解决了,便将我们制住,陈青那边死无对证,我们也只能认了。再者,你奉的是皇上密旨,你不说,没人会怀疑你,我们就算说破天也无济于事,反而因为有我们介入,海大人和皇上都不会起疑。”
“皇上不可能同意你把平顺县所有人都杀了。”燕三娘如今也已听得明白,不禁又急又怒。
常初雪一笑,看向燕三娘,语气轻蔑而随意“皇上的确明旨只追究陈青与诸将,可谁又能保证从众者不会春风吹又生。且陈、常两族关系皇上未必不知,此番暗旨授命,想来也是忖度常家态度。此般渊源不单是我常家宿怨,更牵扯了太祖声誉,皇上生性多疑,不可能心无芥蒂,自然希望干脆利落,免生祸患。今日我手下留情,他日如有人借此做文章,为保太祖声誉,皇上必定舍车保帅,常家的罪便担定了。趁早绝了后患,他日死无对证,也好有个推脱。只望他们早些投胎,下辈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转而看向离歌笑,妖艳一笑“你不是已把百姓都潜送回城了么,你该庆幸我还没想着把他们也算在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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