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笑点点头,了然道“是你派人跟踪我们的。”听得这话,柴胡和燕三娘,皆想到了那日,运黄金进竹林里的情景。
常初雪纤手玩弄着几缕丝,悠悠然道“知己知彼么。”
离歌笑寻思少顷,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忽然觉哪里不太对,语气疑惑地道“不对,救灾金被劫,本就是无求编造的,只为引我们入彀,我们几个”侧头,瞥了眼柴胡“也是被他骗去,才误抢了救灾金。我们行动前,救灾金,应该处于正常运送状态,你为什么那时候,就把我们跟救灾金联系上了?”
常初雪鬼魅一笑,光影相衬,更显妖媚瘆人,语气幽幽道“因为,让包来硬骗你去抢救灾金的,正是我。”连同离歌笑在内,三人皆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常初雪反倒悠悠一笑“很惊讶么?”
“什么!幕后主使是你!”燕三娘甚是惊怒
柴胡一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将手伸出牢笼指着常初雪,怒斥道“竟然是你帮的那畜生!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老夫子他”
离歌笑缓过些神,似乎这件事情,给他的震撼更大,打断柴胡,看向常初雪,神色镇定,语气沉沉道“我早该想到,无求所说,要利用我除去严嵩的主意,是你出的。”
常初雪对柴胡的怒斥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看向离歌笑,语气妖娆却无半分生气“这你倒是小看包来硬了,他当上南镇抚司指挥使后不久便来找我,说了他的计划,我觉着不错。他既有心帮如忆报仇,只稍稍利用一下你有何不可。我告诉他,若想让严嵩倚重他,就必须要让严嵩相信,有个人,永远会对他有威胁,那就是你,而他包来硬,却又是唯一可与你抗衡之人。”
离歌笑定定地看向常初雪,神色凝重道“所以,每当我们插手与严嵩有关的案子,你都会任由我们转败为胜,死里逃生。我们就像诱引严嵩的饵,时时刻刻吸引着他,而无求正可借此取得严嵩信任,不断执掌大权。”
常初雪神色淡然,语气随意“此事,本就急不得,总要一件件办”说着,嘴角不经意,含了一丝笑意“不过萧本,倒是个意外收获,原本,那二十万两军备费是要算在你头上的,既然你那么有兴致,我也乐得借你的手,除了严嵩的一条狗。无外乎最后让那二十万两落在你手里”说到这里,语气调侃道“我倒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离歌笑皱眉看向常初雪,语气疑惑,继续问道“那保善堂的药,是怎么回事?”
常初雪的神色,一时肃穆许多,看向离歌笑,缓缓道“壬寅年,皇上险些遇害,你可知道?”
离歌笑点了点头,皱眉回忆起来“听说是皇上征召来,用以炼制丹药的宫女不堪其苦,密谋勒死皇上,后来事败,皆被斩。而且听说当时,皇上已被勒昏过去,幸好救了过来。”
“哼!”柴胡似乎对皇上更有怨气,语气愤愤然“狗皇帝,还这么迷信,早晚吃死。”
燕三娘也很气愤,语气愤怒“昏君!”
常初雪没有理会柴、燕两人的反应,只语气淡淡地向离歌笑道“皇上之后久病不愈,严嵩立功心切,便想到,利用保善堂来试药,那时我已回南京,忆卿飞鸽传书方才晓得。不过皇上修道向来禁忌,再加上牵扯了司礼监,我也不好插手,只叫忆卿吩咐包来硬,做事有些分寸罢了。”
离歌笑定神看向常初雪,语气柔缓些许,似有些感激“无垢师太肯网开一面,除了有三娘,你应该也提前打过招呼吧?”
燕三娘听得这话,有些惊讶,看向离歌笑道“她认得我娘?”
常初雪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先向燕三娘道“常家历代师承武当,且与峨眉素有往来,无垢师太看我师父面子,曾亲授皮毛,你我也算同门,不过大概,是你离开峨眉之后的事了。”转而向离歌笑一笑“就算我不说,无垢师太知道是你,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不必我事无巨细。”
离歌笑此时神色已十分了然,遂也微微一笑,道“而且,即使事情可以查得清楚,但因为牵扯了皇上,不只宫里,官府也不会认,保老爷一家,还是只能退居关外,所以你任由我们调查。”
常初雪轻笑一声,满意地看向离歌笑,点点头“不错。”
离歌笑听得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目光深邃地看向常初雪,似乎在琢磨,徐徐问道“那这次,把我们牵扯进来,为的又是什么?”
常初雪打量了离歌笑一会儿,思量稍许,沉了沉神色,肃然道“当年倒严,我便现你们与海瑞关系密切,圣母案一开始,也是他让你们去查的。”说到这里,凌厉的眼神中,略带了一丝不屑“此人说是刚正不阿,却又迂腐固执,视凡事非黑即白,思想多有偏激,惩治一下贪官污吏,尚且算得利剑,实难堪大任。心系百姓虽是不假,不过闻其断案,多为贫胜富惩,实难让人不想有偏颇嫌疑。平顺县的事他既已知道,定不会轻易罢休,而其向来以直言敢谏名声在外,若此事有不合其意之处,日后难免给朝廷带来诸多纷扰。朝中言官,多有为博虚名,私心作祟者,若海瑞挑了头,恐有鱼目混珠之人扰乱天下。如此,朝廷被言论所迫,骑虎难下,山西之事也会愈演愈烈,事情便反倒难办了。”至此,又转向离歌笑微微一笑,却无丝毫暖意“不过好在,他信任你,只要你带人来查这件事,最起码,在彻底解决平顺县之前,能够先让海刚峰安静些日子,也可为朝廷提供更多的准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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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离歌笑听罢,冷静地盯了常初雪片刻,语气冷峻道“这次围剿平顺县的真正负责人,是你。”
常初雪听得这话,却是面目坦然,微微一笑“你若先前有过怀疑,便还值得我花这些心思。”
离歌笑小小地苦笑了笑,略侧了头,回想起来“你请小梅去唱戏,就已经惹人疑窦了。”常初雪对此似乎早已料到,所以并没有太多惊讶,继续听离歌笑道“当年我避祸离京,走之前曾去看你,你却避而不见。如今时隔多年,你却知道利用小梅引我出来,可见,你对我们观察已久,很清楚我们的关系。自然也了解,我们以前解决过什么案子,由此不难推断,这次也一定会管平顺县的事。不过那天,听你说了常氏与陈氏一族的渊源,我只想着你是隔岸观火,再有可能会暗中插手,确没料到,你是这次围剿的头领。”
常初雪听完离歌笑所说,淡淡一笑,看向离歌笑道“能够直面疏漏是好事,只望你下回不犯同样的错误,”复而狡黠一笑“如果还有下回的话。”此时,柴胡和燕三娘的脸色皆十分阴郁。
离歌笑看向常初雪,似乎仍在从头回想之前的事情,语气缓缓地问道“阜成门外集市里,那个卖樟木箱子的,是你的人吧?你算准了我会听你安排,扮作粮商么?”
常初雪听离歌笑提起此事,妩媚一笑,语气笃定道“你别无选择。忆卿把我盘下粮铺的事告诉你,即使你心有疑虑,可还是会顺水推舟。毕竟,在你看来,这也算得上上之选,而你又从不是确保万全才去行事的人,小心谨慎不是你的风格,见招拆招才是你的乐趣。”
离歌笑此时的神色,微微有些无奈,似是被说中了,却又无法,继续询问道“那为什么,不让忆卿直接带我们去,她不知道你安排了人么?”
常初雪看向离歌笑,微微一笑,道“她不知道安排的是谁罢了。”转而看向燕三娘,调侃一笑“而且,就算那朵梅花,没有被燕三娘从桌底拍下来,只要你看到那个卖樟木箱的,必定会想到是我的人。我从来不强人所难,不让忆卿带你去,也是想让你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听我的。”
离歌笑紧紧地盯着常初雪,进一步追问道“如果我不把令牌给他看,他还是不会把箱子给我?”
常初雪的嘴角,隐隐衔着一丝诱惑的媚笑,看向离歌笑,语气戏谑道“没错。但你也一定会把令牌给他看,因为你要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我派去的,相比于其他人,你宁愿听我的,不是么。”燕三娘本是满脸的怒气,听得这话,又平添了一丝醋意。
离歌笑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似有些自嘲“是我太信任你了。”
常初雪水目微挑,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一抹漠然,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哦。”
“那”离歌笑微微皱了皱眉头,严肃地盯着常初雪“有关陈氏,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常初雪微微一愣,收敛了些神色,语气郑重道“只要是我说过的,绝无戏言。”
离歌笑明白,常初雪没有必要骗自己,点点头,略作思索,转而定定地看向常初雪,语气不辨感情,问道“你当真,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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