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何必动怒。我们这番动作,也不过是试探一下他的真实面目而已。”说话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一品宰相索额图。
“十年不见,他还是那样张扬!”胤礽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不耐和烦躁。
“毕竟他已经离开了十年。有些事情,说也说不清楚了。”索额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的目光,“太子,凡事必须做到极致!当年您就是不听老夫的话,才留下这个后患。若是干脆利索的把他……”索额图以手为刀,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又岂会有今天的麻烦?”
“哎!毕竟是亲兄弟,你叫我如何能下得了手?当时他不过六岁,叫人趁机把他推进护城河,原本就应该要了他的命了。谁知——竟是天不绝他!”胤礽也有些后悔,悔不该当时直接把他弄死再扔进河里。
“如今看他身手不凡,又在这个时候回了京城。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啊!”索额图低声叹息。
“找人做了他!”胤礽皱着眉头,握紧了拳头的手重重的敲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嗯,必须找外边的人了!如今看他武功了得,还要花大价钱才行。”
“你不是跟红花会的人有联系吗?叫他们动手!就算事情败露,也跟我们毫无关系。”胤礽的目光阴寒无比。
“太子放心,这次定然滴水不漏!”索额图沉声应道。
“我先走了,你等一会儿再出去!”胤礽说完,便站起身来,身后有个三十多岁的白脸男人忙拿过一只斗笠戴在他的头上,遮住了大半边的脸。二人一前一后匆忙离开。
索额图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方双手和在一起,拍了三下。
外边有人进来,俯首道:“给主子请安。”
“把外边那六个蠢货收拾掉!”索额图冷声吩咐。
“是。”那人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手脚干净利索点!”索额图一再叮嘱。
“是,主子放心!奴才带人把他们弄出城去,比不会叫他们看见明天的太阳!”
“去吧。”索额图摆手,眉头皱成深深地川字。底下这些人办事,越来越不济了!如今大事在即,这些琐事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今儿是过嫁妆的大喜日子,按理说胤禛应该留在家里。头一天皇上也叫人传出话来,说胤禛前些日子在江南办差辛苦,这几日就要大婚了,就好好地在府里休息几日,不必每日都来畅春园。
然一大早的,宫里的德妃娘娘却叫人来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四阿哥。没办法,胤禛只好换了衣裳进宫去给德妃请安。
林宁带着送嫁妆的队伍到了四贝勒府的门口时,贝勒府的总管戴铎带着几个二等管家已经在门口恭候。戴铎早就听从跟胤禛出门的小厮嘴里听说了这位宁公子,据说眉眼长得跟自家主子有几分像,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一见面还是愣了一下。
“戴管家,你们主子大喜的日子,你发什么呆呢?”林宁已经习惯了别人看着自己发呆的样子,便从马上跳下来,一扬手中的马鞭,在戴铎面前耍了个鞭花,啪的一声,戴铎被惊醒,急忙忙的躬身打千儿:“奴才戴铎,恭候公子多时。公子里面请。”
“呵呵,得了吧。今儿我是替你们福晋来送嫁妆的。自然是嫁妆要紧。你可要挑几个老成的人帮着搬挪,若是有半点儿错儿,不用我说什么,你也难见你的主子。”林宁摆摆手,站在门口一边,让身后的嫁妆先进门。
戴铎忙陪笑道:“公子放心,这些都是府里的老成奴才,不会有事。让他们先搬着,公子随我到里面吃杯茶。这大热的天,真是辛苦公子了。”
林宁知道,这个戴铎跟着胤禛,将来时要被放出去做封疆大吏的,他办事应该是老成的,于是点点头笑道:“我也不过是白嘱咐嘱咐你。总之你们主子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我倒无所谓,你们若是得了不是,总要吃亏的。”
“是啊是啊,公子仁慈,一心为我们这些奴才考虑,奴才们感激不尽。公子,这边请。”戴铎说着,又躬身做个请的姿势,满脸堆笑。
林宁跟着他进了府邸二门,随着送嫁妆的众人一起,进了正房院,却不进正屋,只往厢房里去坐。戴铎又吩咐丫头:“沏上等的茶来!”
两个穿粉紫色碎花琵琶襟儿衣衫,孔雀蓝撒腿裤的刚梳头的小丫头忙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果然端了两杯香茶来放在桌子上。
林宁便端了茶凑在唇边,轻轻地嗅了嗅,笑道:“果然好茶。明前龙井。”
“这是四爷从南边带回来的茶,最难得的是新鲜。平日里不敢拿出来给客人,都是四爷书房里供的。”戴铎说着,也跟着端起茶杯,享受的闻了闻茶香,讪讪的笑道:“今儿奴才跟着公子沾沾光,也尝一口这好茶。”
“你这家伙,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谁不知道你们四爷虽然严厉,但素来待下人是慷慨的。一点子茶叶,他还会跟你们计较?”林宁失笑,吹吹茶末,轻轻地尝了半口茶。
“公子说的很是。我们主子待下人虽然严厉,但从不在这些东西上计较。只要他有的,一般我们这些奴才都有。这是我们奴才的福分呢。”
厢房里戴铎陪着林宁说话,不过都是写夸赞胤禛的奉承话,据说这位公子深得自家主子的信赖,这会子戴铎哪敢乱说?自然是一味的奉迎。
林宁也不多话,只管微笑着品茶。
忽然外边院子里传来一声女人尖锐的叫骂:“瞎了眼的狗东西!这东西能混摆混放吗?”
林宁皱眉,重重的盖上茶杯的盖子,看着戴铎:“这是骂谁呢?”
“公子莫恼,这是我们庶福晋在骂那些下人,她不知道公子在这里,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这样。”
“哪个庶福晋?”林宁皱眉,虽然他在现代也了解了一些清史,但此刻却说不准外边是胤禛的那个老婆在闹。
“是李氏庶福晋,这位福晋平日里也是极通情理的。这会子发脾气,定然是下人做的太过了。公子知道,这府上人多,平日里若不管的严厉一些,那些小猴儿们一个个都要上房揭瓦了。”戴铎说着,已经连忙起身,走到屋门口去看情况。
林宁冷笑,心道:这还是极通情理的?一个侧福晋,敢在嫡福晋送嫁妆的这天来正房院里骂人,分明是没把那拉家放在眼里。
李氏,知府李文烨女。胤禛登基称帝后,封为齐妃。三子弘时之母。
林宁的脑子里啪啪啪打出这几个字后,人已经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在戴铎之后,站在厢房门口,往外看去。
一个宝蓝色旗装女子,梳着把子头,发髻上零星带着几支珠翠,手里拿着雪白的帕子,正指着一个送嫁妆来的嬷嬷大骂:“没规矩的东西!这些都是福晋的妆奁陪嫁,比你的性命还重要,怎么能混放在这里?”
那个被骂的嬷嬷,在步军统领府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管家婆子,在家里老福晋也给她几分脸面,从没这样被指着鼻子骂过。今儿是为了自家格格的喜事,才被选出来当差,这会子走了大老远的路,一口茶也没吃到,却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这股恶气哪里受得了?一时便紫涨了脸,高昂着头看着李氏,冷笑道:“这府上的管家大爷叫咱们把格格的东西送到这院子里,那这自然就是我们格格将来住的院子。奴才是个下人,可也知道,主子的房里轮不到奴才们大呼小叫。只不知这位奶奶,您又是那房的主子,也配在这里骂人?难道这主子大喜的日子,府上是准许那些人撒野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