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城,若还有何处不高兴,便是关雎宫。
景鸢丝毫不意外兄长会反。
这些年,靠着在西南的威势,淮阳侯大肆敛财,任人唯亲。
因为西南地处偏远,政令难通,安南王府又自顾不暇,他很轻易地钳制住了西南不好的言论。
直到昭华长公主到西南,堪破西南局势,并消除安南王府与帝王间的君臣猜忌。
淮阳侯的罪证很轻易传到京城。
衡王和宝仪在时,截拦了抨击淮阳侯之言,皇帝念及子女亲情和夺嫡之关键,并未严惩。
可衡王和宝仪没了,齐王为储。
要不了多久,淮阳侯府这些年的所有罪证将无法掩藏。
与其坐等朝中问罪,倒不如趁诸国大乱之际,反了大邕,还能取得一线生机。
如此形势紧迫之际,他若是能为西戎立下大功,日后照样是荣华富贵尽享。
景鸢看透了这些,并不觉得难过。
只是更想念衡王和宝仪了。
她坐在廊檐下,依旧有侍女为她搭了软塌来,不叫她站着累。
关雎宫恩宠一如从前,仿佛她这个皇贵妃依旧是帝王心中所爱,可宫门死死闭着。
连吃食都只能由侍卫开了个小缝递进来。
每次看着那个勉强开着的小缝要一直开许久才能让她的膳食备齐,她便更觉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强撑着不死。
坐在庭院里眼睁睁看着京城的雪下了一茬又一茬,听到除夕的礼炮声盖过雪落的簌簌声响。
宫门,终于大开了一回。
她抬头看去,所爱便在眼前。
她很清楚,陛下不是为情所困而昏庸之人在京的景氏族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该轮到她了。
她凄笑,“兄长都反了这么久了,陛下,何日赐死妾身?”
永丰帝深深看着她,“朕会贬你为庶人,幽居行宫。”
语罢,他便离开。
步履已然有了老态,看得出他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
景鸢默默看着他走远。
一如从前一些个普通的日子里,她与他共用早膳后在廊檐下恋恋不舍地目送他去上朝。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以后,再也不见了。
当日夜里,便有人送她离宫。
出城后不久,有人劫马车。
侄儿景长生扯下黑色面纱,“姑母,快下车,父亲让我来接你去西戎。”
她看了一眼马车外尽数瘫倒在地的精锐卫兵,眸光微滞。
“我不走了。”
景长生左顾右盼,面容焦急,“姑母,此处不安全,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依旧摇头,伸手朝外摆了摆,“你走吧长生。”
“本宫是大邕永丰朝的皇贵妃,如何能离开大邕。”
景长生看出了她的坚决,眼看着援兵将至,他朝景鸢迅速磕了个头。
“侄儿走了,姑母保重!”
半刻钟后,车帘再次掀开。
景鸢理了理华贵的袖摆,昂着头,依旧是那个矜贵盛宠在握的大邕皇贵妃。
“起驾。”
*
“陛下,娘娘到行宫了。”
永丰帝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