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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杨先生和莫卡卡的不相识（第1页）

第一节杨先生的2o18年下半年

杨先生坐在大阪酒店的房间里，灯光很暗，不是没有家，是因为家里没有等他的女人，也是因为刚刚散会。这一夜，研团队的负责人和杨先生谈到了研的瓶颈和问题，虽然从没有过焦躁和纠结，但杨先生和研团队在日本的努力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

没有介绍杨先生就开始了，很抱歉。杨先生，男，因为现在很多女人比男人强太多了，更配被叫做先生，所以真的要认真强调一下性别。34岁，身高187厘米，很瘦，可骨架很大，所以穿衣服很好看。重点是这个男人腿很长，因为曾经患过严重的风湿，腿不是很直。杨先生衣品很讲究，衬衫的衣领和袖口永远纯白硬挺，袖口有袖扣装饰，他有一个装袖扣装饰的小盒子，装着七对，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多年的商务活动和在上海打拼的七年，让他对衣品有自己的认知，衣品略等于人品，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杨先生经常穿得比周围的人都多，无论冬夏，都穿着保暖的内衣，一来是曾经患风湿的困扰，二来是变幻不定的行程让他经常世界各地的飞。

“杨先生，您睡了吗？”门口有人轻轻叩门。“我在。”杨先生回答，起身开了门。进来的是陈先生，研团队的负责人，曾经和杨先生一同战斗在小汤山的战友，两人生生死死在一起十几年的时间，互相非常了解也非常信任。

八年的时间里，陈先生在日本负责着这个化妆品项目的研，每一次的资金支持，杨先生不会讲过多的话，有时甚至不说话。这反而让陈先生很忐忑和无奈。“算上今天您的投入，已经四亿了。”陈先生声音不大。“那又怎样。”杨先生声音里带着些疲惫。“我的意思是永尾社长的建议，您再考虑一下，如果配方再做修改，三百万左右的支出才刚刚够，能不能不再修改了。”陈先生依旧声音不大。“陈，你知道，我们花了这么多年，要做的产品是针对全球市场的，我希望地区之间产品还是要有差异化，至少中国的南方和北方要有差异化。大家都说我错，拿日本的产品运回去当国货卖，这一点可能只有你和永尾知道我的心思。”杨先生抬高了声调。

陈先生知道杨先生决定的事情很少改变，不再坚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送您回家吧。”

杨先生拿起外套，提上皮包，跟着陈先生走出房间，并轻轻锁上了门。

杨先生坐上陈先生的车，从大阪到神户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并没有说过多的话。下车的时候，杨先生说：“陈，不要有任何压力，实在觉得有瓶颈，回国内看看你的母亲也好。”杨先生穿上自己的黑色外套，走到别墅门口，按了密码，打开门，回头说:“陈，加油吧”。

陈先生没有回话，打开车门，按下车窗，向自己多年的战友挥了下手，开车走了。

杨先生微笑了一下，转身进了门。

已经将近正午了。虽然是初秋，可窗外吹来的风还是热的，尤其海边，略带潮气，和厦门的风有些许相似。想起刚才和陈先生说到家人，杨先生拿起手机给母亲拨通了电话，用闽南话跟妈妈问了身体状况，问了哥哥的两个孩子，说了自己最近很好，就挂断了。

挂了电话，杨先生心里很舒畅，一整晚的说服和决策，他并没有觉得累。他准备好好睡一觉，准备隔天去奈良，高桥社长那里的青梅酒，他还要去尝一下。

五点刚过，杨先生已经洗过澡，在浴室吹干头。纯白的浴巾围着下半身，赤裸的上身有几道明显的伤疤，最深的一道在胸前，一直延伸到右上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护肤水，抹了护肤霜，然后不自觉地摸了摸这道伤疤，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这段回忆，会在杨先生和莫卡卡相识之后细细说来。

初秋清晨的风，微凉，拉开卧室的灰色窗帘，隔着几栋房顶，能看到的，是太平洋了。这个风景，是杨先生的最爱。在厦门，拉开同样的窗帘，能看到的，是南中国海。

天亮起来了，云很白，飘在海上，白色的灯塔在海中央很清晰。空气很清新。杨先生微微闭了眼，想起了去年的此时，也是初秋，也是这扇窗，他从背后怀抱着妻子小灵娇小而因病孱弱的身体，落下的泪。

杨先生住在神户却很喜欢奈良，特别是和歌山，青梅树、山泉水，和家乡鲤城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奈良保存着中国唐代的建筑形制，甚至比中国的任何地方都完整。二战中，梁思成和林徽因向美军建议保护日本的京都和奈良，使盛唐遗风的木结构建筑保存下来，无论在中国还是日本，能保存下来，就是全人类的财富。

可能因为家乡鲤城是“世界宗教博物馆”，本地有着非常多的古建筑和寺庙，杨先生对同样有着礼佛习惯的奈良和高桥社长有着几分亲近。

初识高桥社长是在三年前一次商会的酒会上。同样高大帅气衣品不俗的高桥社长说着流利的中文，杨先生和高桥社长就这样，中国人讲着地道的日语而日本人说着流利的中文交流起来。

高桥社长是奈良本地人，继承了家族企业，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高桥已经第三代了，他家的青梅酒很好喝，在日本也很出名。但高桥并没有富家纨绔子弟的桀骜跋扈或者玩世不恭，良好的家庭教育使高桥待人接物、说话做事匀和妥帖，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同时高桥是北海道大学的高材生，高桥对中国的喜爱，源于自己的父亲。

在中国改革开放之初，高桥的父亲作为新闻记者曾随团到过中国，那时亟待开放的中国和相对落后的生产力及劳动人群，给高桥的父亲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特别是珠三角地区落后的人民生活，长期在海边生活的人还在渔船上居住，依靠近海打鱼为生。高桥的父亲便将祖传的青梅酒的配方拿出来，无偿捐赠给鲤城，并在鲤城投资建设了第一家青梅酒厂，曾经解决了当地近万人群的就业问题。

高桥知道杨先生来自鲤城，更觉得非常亲热，两人从鲤城的营商投资环境，聊到鲤城的宗教演变，最后聊到孤独这个话题，两个男人不自觉的握了握手。高桥和杨先生都是多年的商海老手，看市场的眼光都非常独到。

所以，此时的杨先生穿上了自己一直穿了15年的云纹外套。这件衣服是杨先生在小汤山战役结束时，偶尔在北方的一家商场里见到的，在那个时代，2ooo多块人民币，不是小数目。可是，徘徊了很多次之后，杨先生决定买下它，因为真的非常独特，独一件，再无其他。所以每次有非常重要的场合，杨先生才会穿上那件云纹外套。

杨先生自己驾着大众辉腾行驶在去往和歌山的路上，高路两边低矮的房屋和更远处的太平洋，都显得非常平静。想起来买这辆车的时候，妈妈曾经说，把你的帕萨特停远点，不禁微微笑了。

越近和歌山，风景变得非常精致，路边的建筑不高，街面很干净，错落间还有唐代形制的庙宇，更显平和安静。每次来到和歌山，杨先生的心情都会莫名的好。车子越往山上开，视野越开阔。道路的一边是青绿的山，植被丰富，陡峭的山壁就矗立在道路边上，而另一边是广阔的大海，海里散落着连片的礁石，礁石锋利，在阳光的映照下，很有些剑指天空的感觉，苍劲、冷酷。

高桥的公寓在海边。高桥并没有住在和歌山风景秀美的山中，因为年轻人需要的是方便、快捷的现代生活，高桥甚至只买了单身公寓，这和许多日本的三代社长非常的不一样。这也是他和杨先生非常同频的原因，他们都是极简主义者，拥有极为丰富的经历和精神世界，所以对物质的需求非常简单。在家的时间里除了工作，深居简出，独自看书、运动、买菜、做饭，男人粗糙一些，做出的餐食虽不精致，但也营养丰富，毕竟照顾好自己是对家人和员工负责。

出差在外的高桥和杨先生都有一个质地非常好的布行李箱，高桥的那只是杨先生送给他的。

忘了说，杨先生的企业主营箱包皮具，主要做出口，国内甚至根本买不到他的品牌，在企业展在第二年的时候，因为产品质量过硬，设计独特，非常重视用户的体验和需求。他的品牌已经被东南亚和摩洛哥的经销商订购一空。赚外国人的钱，做贸易顺差，一直是杨先生的愿望。

对于高桥和杨先生，出差在外是常态，甚至行程变化都由不得自己，有些时候会觉得辛苦，可是青春有限，精力有限，多做一些事情吧。

杨先生把车子停在高桥的楼下，按了门铃，却许久没有人开门。杨先生拨通了高桥的电话，高桥已经在香港了。“真的对不起，今天早晨的飞机，因为太早了，不想打扰您，杨先生。我和1i1y说好的，她可以代表我和您谈青梅酒的引进项目，就这样，谢谢您对我和青梅酒的喜爱。”杨先生听完高桥的电话，心里有些忐忑，如此官方的语言，高桥很少用，平常的聊天，高桥虽然很注意用敬语，但是像今天这样客气的时候，非常少。

杨先生拉开车门，坐进去，低下头，两只手抓着方向盘，修长的拇指在方向盘上来回揣摩了很久才动车子，往高桥的青梅酒生产基地驶去。

高桥家的青梅酒酿造是古法，三代传承，高桥的父亲因为在新闻采访中受了伤，便回到家来继承了父亲的青梅酒古法酿造。青梅是日本人餐桌上很常见的食物，青梅、话梅都是当作菜来吃的。

青梅之所以受到日本人的欢迎，因为虽然口味比较酸，可是青梅是强碱性食物，可以改善人体的酸碱平衡，有预防心脑血管疾病和抗癌的功效，没有了这人类两大疾病，日本人比全球其他国家的人都要长寿。

杨先生在军医大学学的是中西医结合，这一段经历让他非常重视人的生命和健康，小汤山的战斗经历更让他知道生命的重量，所以，对于青梅酒的引进项目，杨先生格外重视。

车子停在了高桥家的纪州青梅酒展示中心的门口。Li1y已经在门口等他多时了。Li1y是中日混血，娇小可人，利落的初恋短搭配职业装，精致而温婉。Li1y初识杨先生，就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可能有过从军经历的男人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吧。“杨先生，好久不见。”1i1y走到车门一侧，看着杨先生慢慢降下车窗，微笑着说。“好久不见，1i1y小姐。”“每次您叫我小姐，我就觉得很生疏，能只叫1i1y吗？”1i1y的声音柔柔软软。“可能还不行。”杨先生打开车门下了车：“高桥先生说这次您代表他和我谈，是这样吗？”杨先生问得很直接，让1i1y的思念瞬间断了线。“高桥先生其实说得也很少，我也只能执行他传达给我的方案。”1i1y的话语中，甚至态度已经偏向杨先生。“1i1y小姐，我们还是先看产品吧。”杨先生的语气虽不像刚才那样拒人千里，可也完全不接受1i1y传达的感情因素。

Li1y显得有些无奈，数次的见面，杨先生都是这样不愠不火，不急不躁，只谈生意，其他的什么招都不接。Li1y做了一个请手势，走在了杨先生的前面，来到了二楼的会客厅。楠木打造的完全日式的空间，阔大的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是满眼的青梅绿色。放置在房间正中的矮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七杯颜色略有差别的青梅酒，房间里弥漫着青梅酒的清香，清新宜人。

杨先生跪坐下来，1i1y整理了一下半身裙，在杨先生对面跪坐下来，说“这是高桥家古法酿造的七种青梅酒，是他家品质最好的酒了，他知道您懂酒，也爱酒，所以我们的谈判从这七种酒当中选择。”“好，很好。这一次看到的是高桥君的诚意了。”杨先生略有些兴奋。虽然与高桥相识三年，一直希望和高桥合作，可高桥对拓展中国市场并没有什么信心。先中国有着源远流长的酒文化，国内的酒类市场早已经是红海一片，国人对白酒的喜爱远远大于果酒。对红海市场，高桥从来不感兴趣，杨先生也是。

可是这一次，杨先生愿意投身红海市场的原因是因为青梅酒的功效非常好，他希望国人都能了解青梅酒的好处，拿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高桥知道杨先生的情怀，感念于两人的深厚友谊，才愿意和杨先生继续谈判下来，可是高桥在前几次都只是带着杨先生参观青梅园、泡温泉、下工厂参观青梅酒的酿造过程等等，闭口不谈引进和合作的事宜。高桥的想法很实际，是两人的合作比例谈不拢。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两个精神洁癖又非常霸气、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很难做出自己的让步，在谁是51%，谁是49%上，两个人已经谈了一年多。

这一次，高桥避而不见，并终于将产品拿出来，杨先生看到了希望。杨先生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兴奋，端起面前的青梅酒一饮而尽。Li1y咯咯地笑了起来“杨先生，这个是您要引进的品类吗？您这么快就决定了吗？”杨先生才现自己有些冒昧，微微笑了起来。Li1y略有些惊讶又惊喜“杨先生，我，很少看到您会笑呢。”

杨先生将目光从酒杯转移到1i1y的脸上，与1i1y对视。面对突如其来的对视，Li1y顿时有种眩晕的感觉，那双眼睛永远坚毅从不飘忽，充满男性的强势磁性，仿佛直看到了1i1y的内心，让她无处躲藏。Li1y先转移并压低了视线，只看着杨先生放在桌子上的手和纯白的袖口，e1的袖扣散着暗暗的光，再一次击中了1i1y的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我真的越来越无法抵挡他的魅力。”1i1y现自己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也端起了面前的青梅酒，啜了一口。“1i1y小姐是在帮我挑选吗？您这么快就决定吗？”杨先生有些俏皮的打破了二人的僵局，1i1y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杨先生就是这样一个非常懂得给予他人空间，也非常懂得他人的内心的人，这样的能力，不止因为他是一个纯良的人，还因为太多年的商海沉浮，阅人无数。

杨先生和1i1y的谈话一直延续到下午。杨先生挑选了三款青梅酒，一款是度数为15度的古法纯酿，一款是与青柚添加，一款是与蜜桃添加。这也是高桥给1i1y最大的权限了。“Li1y小姐，我最多能接受的是高桥先生51%，我49%，在中国本土和港澳台代理纪州青梅酒。这个是我的最后底线。”杨先生最后说。Li1y说:“如果高桥是我，我会给您1oo%。”1i1y一直感怀于杨先生对于青梅酒的执着和喜爱，因为她知道，杨先生希望的是国人的健康和长寿。

杨先生起身向1i1y伸出手:“谢谢您，1i1y。”1i1y诧异而惊喜地看着杨先生，略带娇羞地握住了他的指尖，杨先生轻轻握了下便松开了，1i1y便也回报给他一个官方的微笑。杨先生非常懂得与人沟通和交流的度，特别是对女人，这可能也是他基业长青的原因所在。

今天的谈判，是这半年以来，最顺利和最有成效的一次，杨先生很高兴，他想回到神户的别墅，能痛痛快快地和陈先生一起喝一杯酒。在国内，几乎每个晚上，他都有应酬，每天晚上都要喝酒，有时难逃的疲惫让他也很无奈，可是国内的酒文化没有什么办法，慢慢的练习，酒量大了，喝酒的时候也会脑子很清醒。朋友们愿意和杨先生喝酒的原因是，他从不欠酒，越来越多的客户和渠道商信任他，所以他的生意得以展得很快，珠宝、建材、电子商务等板块的拓展顺风顺水。

返回神户的时候，夕阳西下，杨先生把车子停在靠海的一边，慢慢走到栏杆前，黑色的中长款风衣衬出他高挑清瘦的身材，海风已经很凉了，他竖起了风衣的领子，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远处灯塔的灯慢慢亮了起来。这时，他的电话在口袋里振着。“喂，是杨总对吗？”电话里略带闽南口音的女士，是秋云小姐，鲤城青年企业家协会服务中心的主管，与杨先生是老相识。“哦，是秋云吧，我是，怎么啦？”杨先生显得很放松。“是这样，杨总，省青联有一项商务联谊活动，副市长带队，团市委副主席配合青企协，九月的下旬会去宁边市，参加一场产业促进的圆桌会议，青企协的会员都收到了邀请，所以和您联络，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秋云小姐清晰地介绍着会议的内容。“知道了，具体的会议议程用邮件给我吧”杨先生用邮件而不是QQ等工具的习惯，是在上海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