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姊一直念着我,还一直保留着我的旧物呢。”
白清欢扭头看了看那张小床,艰难开口:“原来……这小床是你的吗?”
眼见“段惊尘”吃瘪,将情敌狠狠击垮的宋兰台眉梢眼角都是笑:“那是自然,那是阿姊专程为我寻来的,据说用的材料都是出自羽山上界的仙木,镶嵌在上面点缀的也非寻常宝石,而是龙鳞……”
“龙鳞”二字一出口,宋兰台猛地想起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他倏然转身看向应临崖。
白清欢那掺杂了五百年精彩曲折经历,漫长到堪比一个凡人朝代的记忆,也终于艰难从中扒拉出有关这张小床的印象。
这张精巧的小床好像是和应临崖结契的时候,混在无数件法宝中送到她洞府之中的。
()和其他或是能帮助修行或是能打斗防御的法宝不同,这张小床太小,白清欢躺不进去,坐着又要被边上的围栏给卡住,好像没有任何用处。所以白清欢将它好好收了起来,想着日后若是养了猫狗或是灵兽,给它们睡大小正合适。
后来羽山应家的人登门要求解契,姿态决绝而冷酷。
彼时应临崖一声不吭回了羽山上界,白清欢无法横渡寒渊去羽山找他,只能给他传了近百条讯,后者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仿佛已经默认也默许了两人最后的解契结局,没有一句解释。
就像是修士去凡间历劫,偶尔认识了一个凡人,再分出自己那漫长年岁中的一小截体验凡人的生活,和那凡人玩一场打发无趣日子的情缘游戏似的——羽山上界的龙族少主来了修真界体验生活,想来也是拿她打发了数十年的无趣岁月。
应家的人强势且强大,那位为首的龙侍不紧不慢说着结契的事情时,其他百余龙侍就持着强大的法宝站在她的师姐师侄们的身后。
那是白清欢这辈子第一次知道“窝囊()”二字的真正滋味,所以……
她没像话本里的女主做的那样,在同意解契还把所有法宝退回,以彰显自己的骨气和尊严。
白清欢不仅收了那五百万灵石,当初搬进她洞府里的法宝也一件没退。
道侣一声不吭跑了,自尊也被狠狠打压了,如果法宝和灵石也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废物!
这是她应得的窝囊费!
此时此刻,白清欢摸了摸鼻子看着自己的窝囊费,又瞥了一眼应临崖。
后者自然也听到了宋兰台的话,他正抬着头注视着那张用途不明的小床,淡到和肤色几若相同的唇死死抿着。若说先前白清欢还能感觉到他心情糟糕,那如今便感觉此人身上的龙族威压快要化作实质传出来了。
小周和李长朝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两人正在懵然:啊?这是专程为宋长老制的小床吗?这不是给刀疤准备的小床吗??()?[()”
“是啊,我记得前几天来的时候,刀疤都睡在里面,大小正好。”
“刀疤?”宋兰台错愕反问一句,旋即想起刀疤是谁的名字,脸色大变。
“段惊尘,你拿阿姊给我做的小床当狗窝?!”他死死盯住白清欢,咬牙切齿压抑骂出声:“你竟如此辱我!”
白清欢:“……”
真的冤枉,她平日要记得各种药谱药方,阵法阵图外加各种修行之道已经很费心神了,对外物素来不上心。
而且谁家正常人能清晰记起几百年前的每件东西的来历还有用途啊?那肯定是捞到什么合适当狗窝就用什么啊!
更要命的是,应临崖那边的气压在听到这件事之后,越发低沉了。
龙族的威压强得可怕,终于,在万本利清了清嗓子,准备切入正题主动揽过二者大婚庆典的承办权时,一声巨响忽然从段惊尘身后传来——
“轰!”
破碎的屏风成为某人愤怒的宣泄物,在转瞬间化
()作尘霁纷纷扬扬,同时也将万本利的话炸回了嗓子眼。
心思各异的众人就这样沉默而僵硬地站在废墟之中,仿佛飞雪之中的数樽雕像。
段惊尘悄无声息扶额,白清欢沉默握拳抵唇,两人快速对视了一眼,这一次,他和她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想死”两个大字。
万本利吓得往后一滚,爬起来后更是目瞪口呆,呆滞看着那飞尘之中站立着的数道身影。
“段仙君,宋长老,应家主,空昙佛子……还有你俩?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万本利吃惊看向段惊尘,颤颤巍巍:“白仙子,你玩这么大?!”
所有人齐齐张口,然而没一个人知道该如何解释眼下的离谱状况。
难不成要说,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一起,是为了给我们的白仙子庆祝她的飞升失败?
万本利看看这个,再看看,在意识到这群人大概在屏风后听了个完完全全后,他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自由发言,表情也有点失控。
“啊哈……今夜难眠,寻白长老叙旧闲话二二,不承想叨扰诸位聚会……哎呀!”万本利掏出传讯玉简,眉毛一挑一挑:“大刀门的宿泠风道友亦未寝!我去寻他夜游,诸位再会!”
万本利逃得比四条腿的刀疤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