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最忙碌的当属晁幼菱。
国不可一日无君,因此登基大典定在敬陵帝驾崩三日后的十月初十。
大典的筹备时间太紧。
但是好在新帝她慧眼识珠,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里,封了一位十分有本事的礼部尚书,——先帝的淑妃晁幼菱。
有着临危受命的礼部尚书晁幼菱的打理,大典匆忙筹备依然显得有序,可见晁幼菱确然是个被淑妃位耽搁了的打理内务的好手。
晁尚书大人也十分无奈,自家敬国公府一窝人里,除了她混得还不错,那些子弟简直称得上朽木不可雕也,这堆朽木里以她亲弟弟晁慎为最。
晁慎是一手好牌打稀烂。
晁幼菱觉得,不能指望晁慎能撑起门庭了,还是让他安稳当个斗鸡走狗的纨绔子算了,——不过现在他折了双腿,想出去惹是生非,也不能了。
为了保住敬国公府勉强的荣耀,她不得不亲自上场。
因此临危受命,三个日夜里几乎没怎么合眼,终于将登基大典有条不紊筹备完毕。
时间虽紧,但大殿丝毫不简陋,祭祀、仪礼、朝贺等等皆参照先帝朝的仪制。
黄道吉日。
全宫上下洒扫得焕然一新。
天未明时,中德殿的内殿,新帝坐在妆镜前梳妆。
新帝年轻归年轻,周身却自溢着煞人的气势。梳发的侍女手抖了一些,叫她察觉,眼风微扫过,竟就吓得她跪地求饶:“陛下,陛
下饶命……”
新帝眼睫微动,却是笑了笑:“怕什么,朕会吃人?”
宫女们还是伺候先帝的旧人,晓得禁宫里有什么往事,也听闻过,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帝的赫赫战功,还有她逼宫弑君的些许传闻。
她们畏惧她。
旁边伺候的顺大总管见状,暗骂了声这些不争气的,上京城里别的姑娘削尖了脑袋想进宫伺候陛下,见一见陛下,还有的姑娘千里迢迢从别的州郡到上京来,想全自己追梦之心,都没有那个福气;若非时间急不及选拔新人,哪里轮到她们来伺候。
顺大总管决定自己上。
顺大总管一向认为自己,要本事没本事,要伶俐也没伶俐,这辈子能从小太监做到大总管,且还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大总管,归功在自己眼光精准毒辣,跟了对的人,站了对的队。
尽管前期有一点波折,但后来便一路躺平,躺到大总管的位置,得以在同期进宫的小福子面前耀武扬威了。
这不,先帝朝也是他得意,新帝朝仍是他得意。
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不小心又扯到了陛下的头发。
妆镜里女子微蹙蛾眉,叹了一声:“小顺子,你怎么也手抖?”
顺大总管还没说话,一旁响起了道极清润温和的嗓音:“你们先退下吧。”
顺大总管一抬眼,瞧见是淮陵王殿下,忙不迭谄媚笑应了:“奴婢参见殿下,殿下既然来了,奴婢们就……不打扰了,奴婢告退~”
他
忙领着侍女们暂时回避,边退下边偷瞄着,看到一身玄地缂丝金绣蟒袍的淮陵王殿下立在陛下背后,亲手替陛下梳着长发,一梳到底,双手修明如玉,手法温柔,人也温柔,嘴角挂了一抹清雅的笑意。
不知陛下说了什么,殿下他便握着那一把乌黑长发,微微俯下身子在陛下的耳边,似也低声说了什么。
陛下闻言昂了昂下巴,眼里无限得意。
顺大总管觉得,陛下的笑意太过张扬明艳,快要刺瞎了他的眼睛。
他不敢再瞧了。
——
絮絮问的是,我这个妆好看么?
玄渊答的是,今日也是和昨日不一样的好看,倾国倾城不足为述。
她笑靥如花:“你怎么也学会这等油嘴滑舌的话了?”
他低低一笑,犀角梳从发根梳到发尾,嗓音若潺潺之泉,月夜流水:“我说的都是真话,怎么叫油嘴滑舌?我若油嘴滑舌,就该说,‘陛下姿容绝艳,断古绝今,一会儿出了东门,定教他们全都看失了神。’”
她半回过眸,佯作哼了一声,“你这叫油嘴滑舌?我看是醋意大发,醋缸子翻了。”
玄渊俯身,温热嘴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那怎么办,陛下早日给臣一个名分,微臣才不至于每日胡思乱想。”
耳垂被他吹气吹得热烘烘的,絮絮一时心猿意马,他却已直起身,装得一副清白良家少年模样,乖顺梳头。
絮絮回神才意识到,他每每用色相诱之,又
遽然抽身,委实太过可恶。
他的手法娴熟,长发在他手中格外柔顺。不久替她束完了发,亲手将搁在台上的冠冕为她簪戴。
末了,玄渊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成果,格外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絮絮眼珠转了一转,酸溜溜问他:“你梳得这么好,是跟谁练习的?”
玄渊神色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