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昀提出要娶她为妻,本以为她要拒绝,谁知她却笑意盈盈答应了:“好啊。”
这简直出乎他预料。
姑娘说:“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她的条件更出乎扶昀的预料:“第一,你每个月的工钱,得交给我一半;第二,我若要和离,你随时要答应我。”
扶昀虽然愣了愣,但这样的条件,还是一口答应。
慕容音大抵也没想到扶昀的身份是梁王殿下。
他们师门讲究个率性自然,她对嫁人一事,也没有很看重。只是她秉承师门的志向,想要
救济百姓,因此分了他的工钱,也只为了悬壶济世——得知他的身份以后,慕容音反倒愁了愁,这下,得掺和进他们皇家种种纷争,可怎么好?
扶昀信守承诺,每个月的俸禄,有一千两就分她五百两。
那回率领驻军大败戎狄,他那抠门的皇帝哥哥赏赐了五千两黄金,扶昀一喜,立即巴巴儿地把五千两都给了媳妇。
媳妇大手一挥,买了一盏灯,把扶昀看傻了眼,直到慕容音向他解释:“这灯说不定,是日后救命的稻草。五千两不过身外之物,若能救你一命,如何不值?”
这根救命稻草,在他获罪之后,果真拉他一把。
他本来是本着忠君爱国之心领兵救驾,哪里知道,人到上京城后,对峙多日,反而被打成了谋逆,关进诏狱。
人生的至暗时刻,扶昀想着,他不能连累慕容音,于是人在狱中,一纸和离书送到了慕容音手里。
他在狱中黯然神伤好久,一边希冀她痛快地与他和离,如此不至于牵连到她,一边又思忖着,也不知往后她会不会记得自己……
慕容音接到和离书的时候,幽幽一叹:“我还没有要跟你和离,你倒自己想起来。”
府邸里那只灯笼,总算派上用场,那是先皇后的遗物,如今皇帝正万般追思,若是呈上,便能叫他心软一下。她也叫府中幕僚,伪装成了术士们进到宫中,在皇帝耳边进言,若想求得复生之法,须宽
宥仁慈云云。
一番周旋,总算救下扶昀。
扶昀发配南境三千里。昔日威风八面的梁王殿下大将军,一夕之间,沦落在边境打铁,委实叫人扼腕叹息。
扶昀孤身一人,除了再感慨一番自己命途多舛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保命已经很难,何必再奢求其他。
何况他还听说,慕容音是毫未犹豫地答应了和离。他一边打铁,一边暗自神伤。
哪里知道,一日他正聚精会神地锤铁,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温柔女声:“这位小哥,你看着有点面熟啊。”
扶昀闻声抬眼,手里的家伙都差点摔在地上,他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姑娘,白裙翩跹,眼眸温柔含笑,正盈盈望他。
扶昀愣了愣,好半晌,含着一许委屈,倒还嘴硬:“这位姑娘,有什么事么?在下和姑娘,尘缘已了……”
慕容音一听,先笑起来了:“尘缘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家了。”她神色郑重了些,“嗯,我是来南边云游行医的。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住。看在我们旧相识的份上,我去你那里叨扰几日怎么样?”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这,传出去于姑娘的清誉有损……”
面前姑娘微微一笑,没勉强他,转身离开了。
扶昀心事重重回到了自己漏风漏雨的屋子,这回拒绝了慕容音……恐怕便是亲手斩断最后一丝缘分了。
也好,他想,他这样的境地,她跟他只能受苦。
他以
为再也看不到的人,却在他的隔壁买了个院子。
慕容音医术了得,这些年愈加精进,开了个医馆,每日只限量接待三十位,在南疆苦楚之地,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自从那日重逢,后来他们相见,都再也没提过重新复合的事情,扶昀心想,她恐怕当真只是来此游山玩水。
他在打铁,慕容音在逛街;他在打铁,慕容音在茶楼喝茶;他在打铁,慕容音在酒楼喝酒;他在打铁,慕容音在采花编花环……
谁知到了月底,打铁铺刚发了工钱,他揣着二钱银子回家,便见慕容音守在门边,笑着看他。
扶昀不明所以,只听慕容音道:“月底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他小心翼翼问,生怕自己有什么给忘记了,慕容音目光落在他的钱袋子上,诧异说:“你忘记了?”
慕容音将和离书递在他面前:“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所以……你每个月的工钱,还得交给我一半。”
今时不同往日,扶昀殿下已经破产,不,已经从俸禄一千两,变成了工钱二钱银子,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不过,他一听慕容音这样说,早已心花怒放,哪里顾得上计较自己的生活,立即掏出一钱银子给她。
慕容音接过银子,温柔一笑:“我收下了。”
第二日,她穿了身新衣服,在扶昀面前亮了个相:“好看么?”
扶昀素来晓得老婆好看,以前穿绫罗绸
缎时好看,如今穿平民百姓的衣裳也好看。他说:“好看。”
慕容音随手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说:“心情好,赏你了。”
她离开以后,扶昀泪眼汪汪:世上从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