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经过风沙锤炼的古铜色躯体仍旧健壮,透出盘曲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背,不外如是。
他用浴巾清理了身体,当目光落在小腿处那狰狞可怕的裂痕上时,他的目光幽幽地,忽地沉了下去。
他想?起乾马关战场上,战马失控,城门失守,龙骁军死伤惨重?,却迟迟未有?援兵抵达。
他手?下的虎贲曾多次舍生?忘死突破重?围,给押送粮草的朝廷官员送去讯息,可却次次没有?回音。
是他太过大意?,竟忘了将领在战场之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绝对信任,是他太过信任朝廷,以至于龙骁军伤亡惨重?,直到如今,他想?起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化作血肉模糊的人影,夜夜不得安眠。
用浴巾随意?擦拭了身上的水迹,他用手?强撑着出了浴桶,屏息着移动到一旁的藤墩上,坐了好一会?儿,腿部裂开?的伤口才变得麻木。
他下巴上依旧有?水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使得月白的中衣便得透明,露出那遒劲的肌肉。
坐了一会?儿,他才扶着一旁的书案,倚靠手?臂的力量上了床榻。
邬喜来听着里面没有?水声了,便叫人过来收拾,他看着主子躺在床榻上清心寡欲的模样,试探问道:“殿下今日还是睡在书房?”
萧北冥却没回答,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对着烛火瞧,反而问道:“荣昆堂都收拾好了吗?一概物品,都照王妃闺房中样式摆放,若是她哪里不满意?,再吩咐工匠改重?新修葺。”
邬喜来一脸震惊,自殿下开?府别住以来,荣昆堂一概布局都未曾更改过,殿下连用熟了的物什都要原路摆放,如今竟然愿意?为了王妃破例,实在是罕见。
“殿下的意?思,是叫王妃住在荣昆堂?”
才新婚第?一夜就分房别住,恐怕也太委屈王妃。
萧北冥凝视着手?中的书,目光却没有?焦距,“夜间不安稳,怕吵着她,你将荣昆堂收拾齐整,若是有?什么要添置的,着人立刻送去。”
他话虽这样说,但想?起她离开?侯府嫁与他,不仅没有?迎亲的郎君,如今连新婚都不得同房,心中又开?始唾弃自己。
他的手?握紧了书页,眉头?紧锁,抿着唇,这书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若是沈赣太傅在,定?然会?与他说心不静时不宜读书。
可是如今,他却没有?主意?。
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女子娇柔的声音传入房门,“殿下睡了吗?”
邬喜来身子一震,偷偷瞧了自家殿下一眼,便极为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出门时,他见到王妃披了水红的披风,上上下下遮盖得严严实实,一张脸卸了妆容,却更显得小巧白皙,楚楚可人。
他忙收回目光退下。
芰荷看着自家姑娘入了内室,便留守在外。
书房灯火悠悠,门窗已经掩下,只?剩上头?的囍字格外夺目,宜锦站在正中,水红的披风恰巧到她的脚踝,她未曾梳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双眸子像是盛了御河中的春水,波光粼粼。
宜锦被?眼前人的目光打量地有?些脸上发烫,她扯了扯披风,垂下头?,低声说道:“我……一个?人睡不着,萧阿鲲,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萧北冥握着书的动作有?些僵硬,他沉默着没说话,目光落在她领口处,莹白的肌肤在烛火下闪着莹润的光泽,她显然才出浴,两缕发丝仍带着潮意?,像是耷拉着的兔耳朵,乖巧地贴在耳畔两侧。
嗯,像她的人一样乖巧。
宜锦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如何放,她见他不语,以为他不愿与她同床,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仍旧低声道:“殿下若是不便,我回荣昆堂便是了。”
她转身欲走,男人低沉的声音却传入耳畔,“过来。”
她转过身,抿唇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欢快地跑到床榻前,脱了绣鞋,又将披风取下,玉足上了床榻,滚进被?褥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等萧北冥反应过来,她只?剩两个?水灵灵的眼睛露在外头?,像是林间躲进巢穴的兔子,生?怕他赶她走。
萧北冥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将手?中的书放下,灭了床头?的灯盏,月光透过窗棂倾泻而下,映着床脚处一大一小两双鞋。
宜锦躲进被?子里,一颗心怦怦直跳,她能闻到他身上皂角的清香,又像是被?褥晒过太阳的那种味道,让人觉得很是安稳。
萧北冥则有?些僵硬地躺着,他将那双腿挪了挪,离她远远的,甚至不敢侧过脸,对上她那双亮得像星星的眼睛。
但她身上一股兰香的气息却令人无法?忽视。
他闭上眼睛,想?要平稳住自己的呼吸,可脑海里却全是她褪去披风,穿着正红色寝衣的模样,她没有?穿小衣,玲珑的身材在这寝衣的掩映下若隐若现,若是能抱着她……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滴汗自额间滑落,只?觉得室内热了许多。
宜锦渐渐平稳了心绪,她听着枕边人粗重?的呼吸,无辜问道:“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北冥看了她一眼,“无碍,只?是有?些热。”
宜锦闻言,将被?褥朝下扯了扯,徐阿姆为她做的这件寝衣,稍微用力便露出了圆润白皙的双肩,但她自己浑然不觉,只?是扭头?看他,“殿下,我也觉得有?些热。”
萧北冥不经意?转头?,她长发如瀑,侧首看他,白皙的肩在墨发遮掩下露出圆润的弧线,隐隐露出几分春色,偏她自己不曾察觉,那双盈盈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像极了山野志怪中化成人形的狐狸。
他的喉头?微动,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难受,丝丝缕缕的热气几乎令他没有?办法?安然入睡。
良久,等身旁的人睡熟了,他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将被?褥往上提了提,遮住她胸前的春光,然而就在移动的那一刹,他不小心碰上那抹温热。
像是被?烙铁烫住,他手?下的动作开?始变得艰难万分。
知知。
这一夜他念了许多遍这个?名字,从?未觉得这两个?字能带给他如此的激情与跌宕,终于在黎明第?一抹曙光出现时,他有?了困意?。
第57章应战
宜锦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她总是梦见前世的场景,梦见萧北冥提着?带血的头颅,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可她却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