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絮絮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自己心里也有些惆怅,她急着拿茶叶,可是父皇母后都?在,她不好动手。
邬喜来?先发现?了门口的小公主。
他趁着帝王没注意,低声问道:“公主这是有什么?事?
萧絮絮眨了眨眼,悄声说道:“邬总管,本公主想?再要一些团茶,你能再帮忙拿些吗?”
邬喜来?是看着小公主从襁褓长?大?的,对她的怜爱之心不比萧北冥少多少,但团茶每年都?是江南那?边进贡的,品相好的极为难得?,他犹豫了会儿,低声道:“奴才只能拿一包。”
萧絮絮高兴极了,“一包就够了!多谢邬总管。”
萧絮絮拿了茶百年朝外头走,但她心里还在回想?父皇与母后的对话,今日?她才忽然?发现?,原来?许多事情都?是母后在替她操心,原来?她这样快就到了成亲的年纪。
她叹了口气,对小梨说:“去陆家吧。”
*
平复忽兰十?三州,矩州安定之后,陆琸恰巧出生三个月,从他一出生,矩州百姓便?对他格外热情,宜兰每次出门,凡是带着他,都?会得?到婆婆阿妈们大?大?小小的礼物。
等他快到一岁时抓周宴,众人都?以为小公子会抓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子承父业,可没想?到,小公子挑挑选选,却只挑中?了一只凤钗。
人群中?有人笑道:“小公子这是应在姻缘上了,以后莫不是要娶个郡主公主?”
等到陆琸四五岁时,便?在读书一道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诗词歌赋只要是他看过一遍的,总是过目不忘,四岁那?年便?会作诗,几乎成了矩州上下?同龄的男孩的噩梦。
每每夜间?矩州的男孩子出去混不回家,到家了母亲必会骂一句“你瞧瞧人家陆琸,一样的年纪,早就过了童生试,只有你还鬼混,将来?可怎么?办。”
除此之外,陆琸这孩子还表现?出不一般的早熟,人情世故,他总要比同龄的孩子懂得?多,出去打个醋,店家都?愿意多送一些。
各路家中?有千金的官夫人心里都?喜滋滋,一早就相中?了这个好苗子,时常去陆家走动。
但陆琸却仿佛天生缺了根弦,搭讪的姑娘们过来?,他总是两句话就能将人气走,把宜兰愁得?不得?了。
到了陆琸十?岁这年,宜兰总算发现?,在矩州这片土地上,能与陆琸称得?上对手的人太少,时日?一长?,少年便?格外傲气,过刚易折,宜兰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她便?安排将陆琸送回燕京陆家。
陆老夫人本就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心里早计较宜兰将孙子放在矩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年,因此陆琸回京,老夫人格外高兴,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入学也挑了国子监。
陆琸回京之后,在国子监里读书,终于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天赋在矩州看似乎是无出其右者,但回了京城一比,原本照在他身上的光环就暗淡了许多。
他也因此研习更加刻苦。
他父亲虽是陛下?潜邸时就在的臣子,但是十?余年只是个知?州,到了燕京者满地富庶,一个枣核都?能砸出一个宰相,在国子监众多贵公子中?,他的家世也不过尔尔,但文章却写得?过人,因此得?了祭酒夸奖,但也成为了不少监生的眼中?钉。
在一次下?学后,外头下?了大?雨,他的书童却忘带了雨具,主仆二人在书院廊下?站着,格外狼狈。
另一位被先生批评的监生便?出言嘲讽,“莫不是陆家连买雨具的钱都?没了?真是穷酸死了,还读什么?书?”
陆琸还未发话,他的书童守墨便?看不下?去了,与那?监生争执,反被打了一个巴掌。
他本不曾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但对方打他的书童,他如何能忍?怒气盈心之下?,干脆冒着被先生责罚的险,也准备上手了。
但这时,一个身穿樱红色宫装,梳着双环髻的少女却先他一步出了手。
陆琸几乎看呆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那?少女容貌艳丽,一双凤眼却显露出不同一般的贵气与威严,但她说话的声音娇憨,即便?是训斥那?监生,却怎么?都?让人生不出一丝违和感。
那?监生还欲再争执,却被那?少女身边的丫鬟呵斥住了。
等那?监生夹着尾巴走了。
陆琸那?时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今上唯一的公主,衡阳公主萧絮絮。
这也是他第一次同萧絮絮相遇。
少女替他解了围,又笑着跳到他面前,“这把伞给你。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真是个呆子。亏我还叫你一声表哥呢。”
陆琸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母亲与当朝皇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母亲每次叫他读燕京来?的信,信中?几乎都?会有絮絮小姑娘的糗事,包括不限于尿裤子,被上林苑的大?鹅追着跑……
那?些浮在文字上的形象,终于在见到眼前这个少女时开始具体化。
囿于初见的印象,萧絮絮几乎默认了他才是应当被保护的那?个,因此在旁人面前,她总是护着他,也因此惹出了不少风言风语,但旁人碍着她的公主身份不敢说什么?。
他却时常被嘲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再后来?,他参加科考,中?了榜眼,不少家有千金的官员开始请冰人到家中?说媒。
这样的情况,一直等到他父亲回京,担任翰林院院正兼太子太傅时才算了结。
再后来?,萧絮絮也渐渐长?大?,受到皇家规矩的束缚,来?陆家便?也不那?么?勤了,他也只有在除夕冬至这样的夜宴上才能远远见她一面。
萧絮絮最近一次来?陆府是为了给母亲送茶,她本是好意请他品茶,却将他已故先生留给他的墨宝毁了,他心中?难过,几乎没有与她说话,便?将画拿去修复了。
但回想?起来?,他却觉得?自己有失君子之风。
他心不在焉地画着花鸟图,手中?狼毫动了动,却怎么?都?画不出想?要的模样,正欲将笔搁下?,却听守墨道:“公子,衡阳公主到了,正在主母那?饮茶呢。”
他看似淡淡应了一声,心却已经飘远了,脚步不受控制地到了母亲的一念堂,那?个穿着杏黄色对襟襦裙的少女出落地亭亭玉立,明眸善睐,正与母亲一同品茶。
但这时,他却听见母亲道:“你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女色不上心,这些年来?,也就对你和魏甜还能说两句话。魏甜这孩子玉雪聪敏,性子又好,你与姨母参谋参谋,瞧瞧甜甜这孩子是什么?主意。”
陆琸眼皮一跳,深觉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