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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鸣镝响彻万苍山,山中飞禽走兽俱被惊得躁动不安。
卢赛满身是血,马前放着个昏睡的夏田,在万苍山中飞奔了一天已疲惫不堪。忽然他发现前方出现了一排新鲜的马蹄印,印记很深应是匹战马良驹。
一声鸣镝已让重伤在身的他方寸大乱,如今这马蹄印登时让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乱掉头往左边岔路转去,行不到一里地却听得马蹄之声,移动速度之快更是让他吓了一跳。
他拔马往右方而去,却又看到马蹄印。。。。。。
杜雪衣和余玄度一左一右首尾相呼,仅演练了一次便将阵法走得天衣无缝,眼看走完第六次阵法,二人再度相遇,而后畅快地击掌以庆祝彼此的默契——这是第二次之后杜雪衣发明的,在成了林玉山后,活得好生憋屈,如今在马上驰骋的她仿佛又做回了自己。
忽闻南边传来窸窸窣窣的马蹄声,二人脸色一沉——是战马,只有一匹,但状态还不错。
余玄度抬手,当即示意杜雪衣暂停下一次走阵。
杜雪衣自然会意,悄声拔马靠近,低声道:“在附近,不知是敌是友,先躲起来。”
二人压低马蹄声迅速躲到一片石滩附近,乱石之中杂草丛生最易藏人,余玄度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在此地布的阵。
烈日之下,两匹骏马正在石滩附近徘徊,只闻不远处角落里一声轻
响,飞箭自一树后极速射出,径直往杜雪衣而去,且这箭角度刁钻,若闪身避过,则身后余玄度就成了靶子。
白马上的杜雪衣冷笑一声,左手往前一探,正要勾住什么,却感觉一个身影毫无征兆从身后扑来,继而眼前俱是白影,没有触觉的身躯似是失去了平衡般开始天旋地转。
余玄度将杜雪衣从马上扑倒后,二人直直摔到石滩上,此处的岩石未经打磨,表面锋利无比,落地时,余玄度还不忘转身垫在下面。
一声闷响之后,由不得二人反映,又一箭已到了杜雪衣背后。杜雪衣还有些恍惚,又觉一阵地覆天翻,嘴角还挂着血的余玄度已然翻身而上,将杜雪衣结结实实挡住,只闻呲的一声,就在杜雪衣眼前余玄度左手中箭,两眼一闭当即不省人事,却仍是护在杜雪衣身上。
鲜血溅到杜雪衣好看的柳叶眼上,她终于反应过来,只见她沾了血的双眸露出狠厉之色,将方才左手勾住的原本挂在马鞍旁的铜炉砸向飞来的第三支箭,当的一声巨响,电光火石间,那人的马蹄已中了杜雪衣的袖箭。
那人身形已经暴露,竟是与夏橙在夏府校场比武时的“手下败将”卢宾。
卢宾反映极其敏捷,迅速往空中一跃,才不至于摔下马。说时迟那时快,在到达最高处时卢宾才发觉头顶处有一支箭矢射来,他赶忙强行调转方向堪堪避过,有些踉跄地下落
,却似乎早就被提前精准预知了落地位置和时间一般,在着地的那一刻小腿处避无可避地中了一箭。
一切动作仅在须臾之间完成,铜炉的声响直到此时才完全停住。
“好箭法。”阳光下白影一闪,林未期从树上飞来,二人登时杀作一团。
在杜雪衣手里,要不是卢宾身法诡异,估计早毙命了。
林间逐渐喧嚣,应是夏老将军或是林家寨的人来了。眼见形势已然安全,怒红了眼的杜雪衣这才回归理智,想起身上中箭又昏迷的余玄度。这家伙居然沉得很,杜雪衣怕又再伤到了他,笨手笨脚地费了很大功夫才从他的阴影下出来。
其时余玄度双眸紧闭,脸色较之前更加惨白,月白色的衣袍上满是鲜血,有些是被岩石磕的,有些是中箭后溅出来的。
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杜雪衣不知自己缘何在发抖,她看了看箭伤之处,应是没伤到骨头,松了口气后又火急火燎地拉着余玄度苍白的左手腕想要把脉。
该死,又忘了没触觉根本把不了脉。
她俯身侧耳,将耳朵凑到余玄度的鼻侧听他的呼吸声,乌黑的长发垂在余玄度脸上,他迷糊中低吟了一声,似是有些怕痒地转了转头。
李征鸿也怕痒,杜雪衣心中苦笑。
杜雪衣觉得周围吵得很,刀兵碰撞之声、摇旗呐喊声、马蹄声、叫喊声、谈判声,林知了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夹在其中,夏老将军似乎也来了
,卢赛好像也被逼到此处,正拿夏田做要挟。
所有的一切就在杜雪衣身侧发生,她都听到了,却完全没听进去,她只听进去了眼前之人的微弱呼吸声——外面的事情有一群老江湖在,不用她管自己也管不了。
但是,眼前这人她不能不管。
左眼又滴下一片红,那是方才替余玄度拔箭时溅到她脸上的血。杜雪衣无暇去管,任它顺着脸颊淌下,她颤抖的手抹了抹倒在地上的香炉灰,随即轻轻敷在余玄度的伤口上,并取出自己那方带血的帕子缠了缠,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