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常年积郁,阿莲瘦得不像话,加之受了重伤,面上更是惨白一片,这也衬得她那一双大眼睛更加有神。此时她正警觉地盯着杜雪衣,并下意识地往床的内侧挪了挪。
杜雪衣知道她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不急着问,她柔声道:“放心,现在很安全。我们都是银刀门的人,在青溪山里把你救回来了,但是那小师傅就。。。。。。”
“你是?”阿莲显然没有因为这番套近乎的言语而放松警惕。
“我是。。。。。。”杜雪衣正欲说出名字,蓦地想到余飞景的猜想,话锋一转,“林玉山,我是雪衣的挚友,我在广平寺见过你,可能那时候你没瞧见我。”
“是林姑娘!我记得你,阿鹏在信中提过!”阿莲失
声道,好像崩紧的弦陡然断了一样。
她一把拽住了杜雪衣的手,仿佛跟找到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一般,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她一面打量杜雪衣,一面喃喃道,“果然,气质和门主也很相像。你就是林姑娘的未婚夫余玄度吧。”
“。。。。。。”
好在歪打正着。
杜雪衣内心暗喜,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始给她做心理建设。“你们是不是发现了私兵?如果你信我的话,可以直接同我说。”
“我当然信你,只有门主才知道我的身份,也只有见过我的人才能认出我来。”阿莲轻描淡写地解释,随即切入正题,“私兵之事,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是我可作为证人。”
“还请阿莲姑娘细谈。”杜雪衣有些紧张。
“广平寺建在冀州城外的深山中,人烟稀少,平日里也鲜少有香客。但前几日几个小师傅去山里挑水时,却发现有战马的踪迹,顺着踪迹,他们发现了许多作平民打扮,但训练有素的队伍。不幸的是,半途中小师傅们被发现了,当晚那些人就直接杀入广平寺。”
阿莲断断续续地讲着,加上她颤抖的语调,让人感到广平寺的惨剧依稀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那位死去的和尚——平齐,带着阿莲二人从寺里侥幸逃脱,一路从冀州沿着山路逃到京郊的青溪山中,谁料昨日一个不小心又被追逐的人马发现。
二人仓皇
奔入深山之中,偶然发现了藏在山洞后的巨坑,平齐那时已身负重伤,而阿莲也摔断了腿,眼看二人都要命丧于此,关键时刻平齐灵机一动,将阿莲放到巨坑一旁隐蔽的山洞中,自己则捡了些树枝用衣物裹成了个人形包裹,随即跳入潭中。
果然,追兵发现了深潭中两个血淋淋的人影,他们最终怕被人发现,也只下到一半确认了平齐的身份就匆匆离开了。
“你确定那些是私兵没错?”杜雪衣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绝对不会有错。”阿莲一字一句道。
杜雪衣转头望向李征鸿。
青溪山中出现大批人马,她和李征鸿成亲那晚也是,但是当时的规模大要比这大得多,足有一千人,也是平民打扮,却不是战马。
不知道会不会同此有关系。
二人正眼神交流着,突然听见阿莲在床上自言自语着:“我就说在青溪山里,杜门主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
杜雪衣被她这个“在天之灵”弄得又一次觉得好像背后一凉。
“你先在这养伤,我们这就去找张大人。”杜雪衣站起来,帮她将被角掖好,“他能直达天听,到时还希望你能出来作证。”
“好。”阿莲未加思索就答应了,她虚弱不堪,语气和眼神却透露出十二分的坚定,“我和平齐拼了性命逃出来,为的只是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二人未料到她竟如此爽快,已是百感交集。
她似乎,又撑着
上身起来,严肃道:“阿鹏加入银刀门,是我让他去赎罪的。我们生来便享受着这盛世太平,而今天下即将动荡,我没什么本事,好不容易能有尽一份力的机会,又岂能袖手旁观?”
这枯瘦的弱女子竟有如此风骨,李征鸿与杜雪衣不由得肃然起敬,方才对她的芥蒂似乎也变得龌龊起来。
***
“张大人上早朝去了。”张府的家丁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
李征鸿追问道:“冯凭冯大人呢?”
“当然也是上朝了。”家丁揉了揉眼,显得十分不耐烦。
李征鸿看出家丁脸色不好,态度越发恳切:“那兄台可知道张大人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家丁见他如此,勉强又敷衍了一句:“下朝就回来啊。”说罢转身就走。
“小兄弟留步!”杜雪衣赶忙三两步追上,同时暗中塞了个银元宝到他手中,随即柔声问道,“那请问你们家小姐在吗?能不能麻烦小兄弟通报一声,昨夜我夫君的棋还和她下一半呢,不知小姐今日可有空将那盘棋下完?”
李征鸿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这声音在他耳朵里简直是千娇百媚,挠得他心一下一下地跳,却是对着别人的。
“可别说了,余公子昨日往地上一晕,还能活蹦乱跳地出来,但我们小姐金枝玉贵,当场就给吓病了,这不府里的人连夜请了满城的大夫过来。”家丁几乎是控诉着,“小姐平日里不见客的
,上次见客后也是病了几日,老爷现在可不敢让她见人了。”
“。。。。。。”
杜雪衣朝李征鸿丢了个嫌弃的眼神,意思是:看吧,把人家小姐吓病了。
李征鸿无奈笑笑。
“你们明日再来吧。。。。。。”家丁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对得起那银子了,于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眼见一脚已经踏进门槛。
“张大人回来时,还请麻烦小兄弟跟他说一声,我们真有急事,十万火急!”杜雪衣追在家丁后面,正要拽住他的衣袍,被李征鸿一把提了回来。
砰——
杜雪衣只听到身后张府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
“你怎么回事?”杜雪衣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甩开李征鸿的手,“现在好了,就在这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