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三碗面!”杜雪衣笑得粲然,撩起大红裙摆兀自坐到大堂正中的座位上。
“好,这就来。”老妇人笑着进了后厨。
“哎,我说,面多没意思啊。”吴中友嘟囔着坐到杜雪衣边上,带得身上的金银珠宝叮叮当当地响,“婆婆不是说她爹是京城酒楼的大厨嘛,不弄什么八珍玉食,至少也得是什么大菜吧?面?我可不吃。”
杜雪衣抬眸,只一眼吴中友便
泄了气:“行行行,面就面。”
她出生后就常待在江南,但五岁以前,她每年都会跟着母亲到京城住上一些日子。那时候,母亲因为怕被江湖人认出而鲜少带她出门,所以杜雪衣的大哥杜元书每日回家,就常常在门口捎上几碗面到家里。
“好吃!”杜雪衣赞道。
这一家辣椒酱独有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在京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日子。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么。
然而五岁那一次回来后不久,杜雪衣的母亲就去世了,自那之后,她便再没去过京城,只是偶尔收到父亲和大哥寄的信件。后来他父亲续了弦,有了许多弟弟妹妹,信件就越发少了。
所以说,京城,其实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回忆罢了。
而如今再一次尝到这熟悉的味道,以此为媒介,昔日的美好幻影好像在某一刻突然又变得真实起来,杜雪衣恍然又回到了当年相府的院中,一家人四口围着一张石凳,一人一面,欢声笑语。
“姑娘喜欢,真是太好了。”老妇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婆婆,我能学着做吗?”杜雪衣又一次语出惊人。
“???”
这下连对杜雪衣诸多怪异举动都习以为常的程骏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老妇人也是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那太好了!您要学做什么尽管说,老婆子膝下无儿无女,也没个徒弟,如今正好,勉强拿得出手的厨艺终于后继有人了!”
杜雪衣蓦地起身,朝老妇人行了个拜师礼:“师傅在上。。。。。。”
“别别别,恩人您这样,老婆子可受不起,您还是叫我婆婆吧。”
望着两人往后厨而去的背影,吴中友趴在桌子上懊恼道:“小爷我好不容易来淮州一次,怎么没聊上几句就走了。”
“你不也去找什么水仙了吗?”程骏调侃道。
一盏茶的功夫后,杜雪衣风风火火从厨房端来了热腾腾的一大盘菜,裙上、袖上沾了许多油渍,头发也乱糟糟的。
只见她将菜重重放在桌子上,招呼二人道:“快尝尝!”
“大姐,你说你为什么要学做菜呢?”吴中友看着成色并不好的菜肴,眉头紧皱,“安平山庄里的厨子不好吗?阿骏你可得跟你爹说说,不然我家里的厨子也不少,天南地北的都有,随你挑就是了。”
“吃起来比看上去好吃多了。”吴中友说这话的功夫,程骏已默默吃下了一大块五花肉,“但我觉得吴少说的对,雪衣姐,为什么你非得亲自学下厨呢?”
杜雪衣刚夹起了一块肉将要塞到吴中友嘴里,听得这话,动作顿了顿,答道:“可能是这味道让我想起京城了吧。”
老妇人刚好从后厨出来,听得这话十分赞同:“做我们这一行啊,世间百态尽收眼底。刚才一见姑娘,我就想起京城里有个小伙子,年纪也与你相仿,那可真是个痴情种。自打五六年前开始,他就常
来光顾我们的面摊,一坐便是一整天,也不知道等的谁家的姑娘。”
“那后来等到了没有啊?”杜雪衣问道。
“应该没有吧,我们搬过来前,他还来过一次呢。”老妇人摇摇头。
***
半年之后,一个日光明媚的下午。
杜雪衣正在练武场钻研刀法,忽的发现场边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姐!”吴中友站在场下,朝杜雪衣使劲挥手。
“怎么?被你爹赶出来了?”杜雪衣纵身一跃,顷刻间已跃到他身前,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
“哪听的谣言啊,本少爷只是没事出来江湖走一走而已。”吴中友插着腰理直气壮道。
“听阿骏说你买下了大戏台,谢谢你啊,花了不少钱吧。”杜雪衣笑道。
吴中友愣了一会,磕磕绊绊道:“谢什么谢,先说明哈,跟你可没关系,只是觉得这地方拆了也怪可惜的,借这大戏台在大嘉朝的盛名继续做下去,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再说了,我可是要当大英雄的人,要不拘小节,这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一会说要大赚一笔,一会说这点小钱,吴少胡诌的功力看来仍需加强。
杜雪衣拍了拍吴中友的肩:“行行行,就凭你买下了大戏台,姐今儿就该请你吃顿饭!”
“你不是不久前去什么食肆学的厨艺?不露两手?”当时那盘菜的成色,吴中友至今都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