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蛰伏着未知的危险,绵延了数十里的山脉,像是一条条巨蟒盘旋,这里地形复杂,且还有许多难缠的沼泽,精怪,稍一不留神,还会突然蹿出来几只横冲直撞的低等魔族。
瞬息之间,天完完全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山脉最深处,巨大的沼泽地后,是一个小小的山洞。
山洞里,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禁制,闪着莹莹仙光,是沉抑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山洞正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祭坛,周围地上刻画着诡异的扭曲的符文,一个接连一个,勾勒出某种足以引动天劫的邪祟力量。
阴云压顶,轰隆隆的闷雷声不间歇地传入耳中,云烨衣衫雪白,持剑站在祭坛之上,就像是一只孤独的被遗弃的鹰隼,明明有锋利的爪牙,足够宽阔的翅膀,但不得不遮掩锋芒,从华美怡然的天宫躲到这个小小的山谷暂避风头。
余瑶。
温言从后环住云烨的月要,心里默默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她将头轻轻搁在云烨的肩头,声音柔和顺从:“殿下,我已设下禁制,可隐蔽气息与窥探,这里偏僻,不会有人察觉到的。”
“可是……”温言皱着眉看了一眼浓得化不开的雷云,担忧不已:“非得用这样冒险的法子吗?天雷不认人,稍一有差错,殿下该如何自保?”
云烨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很有
些疲惫地安抚道:“不会的,你我联手,借气运之力,可以成功瞒过雷劫,古籍上不是都提到了嘛,难道始祖的话,你都信不过?”
温言没有说话,只是环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理论上再怎么说得通,那也没人实践过,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欺天之术啊。
见她不言不语,云烨声音不由得沉了几分:“没有别的法子了,留音符上,父君说得十分清楚,顾昀析带头,另有尤延,伏辰,扶桑之辈附和,现在堵在玄天门口逼迫天族交我出去。”
“他们来得突然,天族防备不及,基本尽数被压制,其他能人兵将都未能及时驰援,若是再不想办法拖走余瑶,天族将损失惨重。”
“言言,我不是兄长,父君和天君不会为了我牺牲,损害天族的利益,他们能为我做到这一步,而不是直接将我供出去,已经算是仁义至尽了。”云烨轻轻将温言拉开,笑:“傻丫头,我会没事的。”
温言声音陡然尖了一瞬:“他们哪是仁义至尽,分明是在压榨你的价值,明明当初余瑶的事,是由他们提出的,现在要承担后果了,却全部压在你的头上……”
“言言!”云烨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皮囊,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极温柔,难得有发怒的时候,可一旦着恼,那股从小长在天宫的气势便迸发出来,轻而易举的就使被族中长辈娇惯了许久
的温言闭了嘴。
这是第一回,他对她用了这种语气。
温言有些委屈,又有些气,张了张嘴,才想说什么,就见天空中,一条千丈庞大的雷龙缓缓成型,无数的雷电聚集到它的躯体上,压迫之感陡生,温言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你先退开,待我受完三道雷刑后,再一起施秘法。”云烨眉头拧紧,开口说话时喉口有些干涩。
温言担心他的安危,抿着唇没有再和他争辩方才的话题。
没过多久,那条雷龙狠狠俯冲下来,重重撞在云烨的护身罩上,铛的一声之后,护身罩便在云烨阴沉又震惊的目光下,碎成了粉末。
聚集了他一半灵力的护身罩,居然一下都挡不住。
那真正的成神雷劫,将会恐怖到何种程度?
难道真的只有天生的神,他们这些人,后天想成神,就注定只是痴心妄想吗?
难道真的,注定只能用那种方法吗?
死亡的威胁感袭来,云烨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淡然形象,他头皮发麻,在雷龙振聋发聩的怒吼声中朝温言道:“快施秘法!”
他话才说完,第二条雷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了他的身上,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像煮开了的沸水一样,咕噜咕噜冒着血泡。更让人绝望的是,方才他的声音被完全遮盖在雷声之下,温言并没有听到,她仍在眼也不眨地望着第二条雷龙消散。
第三条雷龙成型,云烨再也不敢硬抗,他从袖口甩出
一只袖珍的金钟,而后又猛的一咬舌尖,一道血箭喷溅在金钟上,云烨的气息陡然萎靡下来。
雷劫,是不能反击的。
只能硬抗。
可这才三道雷龙劈下来,他就已经应付得如此吃力了,接下来,还有足足九十六道。
让人听了就绝望的数字。
如果今日不是为了引走余瑶,而是真的想成神,那么现在,他已经闭上眼绝望地等死了。
三道雷龙之后,温言双手合在一起,轻轻拢在眉心处,温和的圣洁的力量涌动,随着术法的施展,她光洁的眉心,渐渐的出现了一枚金色的椭圆状的鱼鳞。
云烨和她的状态一致,但额心并未长出一样的鱼鳞印,两人手中牵出一条白色的丝线。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是在下一刻,温言睁开眼,长发在墨黑的雷霆之中肆意飞舞,她将手中的线绕在手腕上,然后轻轻一扯。
云烨就这样被她从金钟里拉了出来。
而奇怪的是,云烨人虽然出来了,但并不能说话,也不能随意行走,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定定地站在原地,就连眼珠子也没动弹。
更奇怪的是,仿佛云烨还停留在金钟里似的,那一道又一道的雷劈头盖脸地轰下来,在这期间,云烨与温言睁大眼,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好在,那些雷龙感受到云烨逐渐消散的气息,十分人性化地盘在空中观望了好一会儿,确定云烨已经死透了,又劈下一道大的,才慢悠悠地
隐去了身形。
温言和云烨无声无息滑落到地上,两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口鼻皆淌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