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褚从绯色小屋离开,回到住的地方后,给头上老大打了电话,说考虑好了,愿意调岗到管理处,之后又跟老大请了个假,回家办点事。
因为考虑到小姑娘镇压霉运的时限,当天晚上他就直接开车回老家了,免得第二天又出各种意外。
冯褚老家在溪南下面的一个镇上,比较偏远,开车过去要两个多小时。进入小镇范围内的时候,天上就下起了雨,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道闪电撕裂夜空。
雨势很大,噼里啪啦的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一个单边还没走完,新的水花又溅射开来,顺着玻璃往下滑。能见度非常低,哪怕这一路上都没遇到过其他车,冯褚还是把车降了下来,跟乌龟一样慢慢爬。
路两边都是自建房,高低起伏。时间已经是深夜,家家户户熄了灯,在雨幕之下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森然。
转过一个弯,车灯照射范围内,一户人家的门开着,微弱的光从屋里透了出来,门里门外各站了一个人,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只见门外的人动作粗鲁的从另一个手里抢过什么,而后一转头就往外冲。
正好赶上冯褚车开过来,要不是他及时踩下刹车,就撞上了。
对方穿着一件雨衣,半张脸躲在里面,看样子似乎把什么东西紧紧抱在怀里,险些被车撞到也不管,埋头继续往前冲,很快便穿过马路,进了路边自建楼中间的过道,消失不见。
冯褚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后,靠边把车停下,抓了伞撑开下车,往唯一有亮光的那户走去。
对方原本是准备关门的,注意他过来,便等了一下。
冯褚才走进,就听对方问道,“你也来借东西吗要借什么”
是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没有感情一般。
冯褚一愣,眉头皱得更紧。
屋子里的光十分的微弱,偶尔还会跳跃,显然不是灯光。门半开着,对方站在门里,逆着光,只看得清高瘦的轮廓,看不清他的长相。
冯褚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神色如同声音一般淡淡的,不知是不是受手电筒光的影响,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冯褚报了身份,又亮了证件,之后才问起刚才的事,“我看到你跟刚才那个人好像有争执,有什么事吗”
对方一愣,而后垂下眼,否认道,“没事。”
冯褚能感觉到那种违和,压低了声音问道,“真的没问题刚才你为什么问我是不是要借东西”
男人声音依旧淡漠,毫无起伏,“大家经常给我借东西的。”
“刚才那个人也是”
“嗯。”
“他给你借了什么”
“钱。”
因为来之前听过绯色说的事,导致冯褚现在对钱这个字有些过度敏感。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门里的男人,“其他人呢,也是向你借钱吗”
“什么都借,我让他们第二天还我。”对方抬眼,与冯褚对视,眼底一片平静,波澜不兴,“警官,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
冯褚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人家正常借东西,有借有还,他也不能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事,打扰了。”
门轻轻合上,微弱的光芒也被截断,只剩下冯褚撑着伞,拿着手机,站在雨幕之中。
雨水噼里啪啦搭在伞上,水花四溅。这么大的雨,伞根本遮不住,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裤腿已经湿了。身上也有些潮,衬衫贴在身上,只觉得一股凉意蹿了起来。
冯褚盯着那扇门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撑着伞回车里。
这个插曲之后,一直到家,都没再遇到什么事。
冯褚把车停在小区楼下,上了三楼,拿钥匙开门。时间已经很晚了,家里父母早就睡下了,他怕吵醒他们,动作很轻,连灯都没开,手机照着回了自己房间,澡也没洗,衣服脱掉就躺床上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母亲正在厨房里做早餐,见他从房间里出来,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昨晚你爸还以为闹贼了呢。”
显然,他回来时,还是吵到了父母。
冯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往卫生间走去,“你之前不是说谢如坤的事吗,我刚好知道一些情况,就回来看看。”
只听母亲语气有些不高兴的回道,“你别管他们了,爱怎么样怎么样,说话难听死了,以为谁都盯着他那几个钱”
冯褚咬着牙刷出来,声音含糊,“这是怎么了”
母亲把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原来不止是谢如坤,这段时间里,他妈谢莉也变得有些奇怪,原本只是偶尔跟邻居打一打一两块钱的小麻将,一天下来输赢也就一两百块钱那种,谁也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就坐上了那些赌鬼们的桌子,玩起了大的,那一天就输了一万多块钱。
但她并没有收手,第二天又继续去赌。冯褚母亲知道的时候,谢莉已经在赌桌上输了五六万块钱,加上谢如坤的,保守估计都快二十万了。在这种小镇上,已经是不小一笔钱了。
冯褚他小叔叔冯志刚,儿子的事还没操心完,妻子这边又出状况,短时间内头都愁白了,又一次找到冯褚家里来,问冯褚他父母,能不能让冯褚帮忙注意一下这事。
这是第二次了。
冯褚他母亲怕打扰他工作,想自己去劝一下,结果当时过去的时候,碰见谢莉和一个穿着白衬衣年轻的男人在说话,对方把什么东西给了她。
谢莉回过头,看见冯褚他母亲,顿时就变了脸色,当时就想要走。冯褚母亲叫住了她,不过后来没说上几句话,谢莉就开始破口大骂,说话十分的难听,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指冯褚他母亲势利眼,当初他们家没达的时候,处处瞧不起他们,现在看他们家财了,又眼红想攀交情。
当时把冯褚母亲给气得,回来的路上就给冯志刚打电话,说高攀不起他们家,有什么事自己解决。
冯褚听完这些话,心里的怀疑更重了,且下意识的想起了夜里遇到的事,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他就有一种直觉。
他一遍宽慰母亲,一边问起别的事,“就小叔叔家这样吗镇上这段时间,还有其他人跟他们家一样吗”
母亲跟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镇上风气好像就变了,偶尔从棋牌室路过,明显感觉得到人多了很多,其中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占了一半,而且从他们交谈的内容来看,赌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