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静了片刻。
祝神说:“我不是祝双衣。”
“好。”贺兰破像是并不意外,“那我换个问法。”
祝神垂眼听着。
“十二年前,我被人从后背一箭刺穿前胸,有个人在路边水沟里现我,用两只手把我从污水里捞起来,抱我回家,给我喂水吃饭,又亲自用那双手剪断箭矢,从我身体里拔出来,不眠不休照顾我三天三夜,最后让我捡回一条命。”
他突然攥住祝神垂在袖子里的手,力气大到让祝神吃痛蹙眉。
贺兰破牵着那只手,举到眼前:“是这只手吗?”
祝神闭眼闷哼一声,贺兰破放松力道,手指挪开时,在祝神手背留下一道青白指痕。
他是祝神,没权利否认祝双衣做过的任何一件事。
祝神说:“是。”
贺兰破指尖颤了颤,倏忽放手:“所以……”
所以从一开始,祝神否认的,都只是祝双衣这个名字。
他一眼不眨地凝视着祝神,几乎看得双眼干涩:“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似乎是该说些什么。
祝神沉思片刻:“更深露重,贺兰小公子,早些回去休息。”
贺兰破眼神更暗一层。
祝神久未听到答复,正要抬眼,忽觉身前阴影撤开,月色清亮,举目一看,贺兰破已悄无声息离开了。
他没由来地在心里想:这次怕是真的生气了。
祝神按捺下心头奇怪的不安感,回去看了看被贺兰破扔在栅栏的一堆人,除了容珲和刘云身上有缠斗反抗过的痕迹以外,其他基本上被一击打晕。贺兰破下手又快又准,他们倒是都没什么大碍。
他叹了口气,决定自己先走,这一堆人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自个儿收拾回去。也算给他们留点体面。
夜深时分,林间幽暗,浮着一层雾气,青石小路也湿蒙蒙的。
祝神提着衣摆看紧脚下,只能借助头顶树叶间交错而来的细碎月光行路。
才走了没几步,他又听见身后有人朝自己跟来。
祝神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忽地天旋地转,头尾翻转,竟是被谁扛在了肩上。
“……”
这是气得连抱也不抱了。
祝神望着贺兰破的脚后跟抿抿唇,头顶充血,好不容易才开口道:“贺兰小公子……还没走啊。”
贺兰破不说话。
过了会儿,他听见贺兰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若是十三幺没等到你回去,他们会做什么?”
祝神坦诚道:“会派人找我吧。”
“怎么找?”
“若只一夜不回,便在十六声河找找。若一连几日不见我,怕是要在沾洲之内放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