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那吧”,赵云琅淡淡道,他躺在那里分毫未动。
丝竹莫名看出了他散发出的颓丧和失落,丝竹感觉此时就连同他对话也是在消耗他的精力,一时不知如何再劝。
他有些心惊无措,他跟在赵云琅身边三年了,小王爷惯常兴致不高,但几乎从未在旁人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姿态。
丝竹不知道宫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等在麒德殿外,等到宴毕,也未见小王爷身影,他便进内寻找,一番打探,才得知小王爷不知怎么落了水,正被安置在就近的一处寝殿,由御医看顾。
事出紧急,一时也没人想起来通知端王府的人。
丝竹忧心忡忡地守在赵云琅床前守到半夜,看见小王爷突然睁开了眼睛,四处瞧了瞧,好像
一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丝竹立马站起来道:“王爷,您醒了?小的现在去叫御医。”
还在疑惑的赵云琅闻言看向丝竹,貌似想通了什么,“是你找到本王的?”
丝竹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确实是他进宫找的小王爷,他讷讷地点了点头。
赵云琅从床上起身,唇色还发白,“不必叫御医了,现在回府。”
说完也不待丝竹说什么,先行离开。
出了寝殿,丝竹追出来,看着赵云琅拒绝了早已赶来候在殿外的暗卫的搀扶,穿着被宫人换上的单薄的衣衫,在月色下,形单影只地走在前面。
回府后,丝竹侍候他简单梳洗,整个过程他面露疲色,一言不发。
丝竹有些担心,果然,赵云琅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他此时站在赵云琅床前,看着赵云琅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多少也能猜到些。
小王爷看着喜怒无常,但绝大多数对着外界时候,更多的情绪其实是无视,若非十分不快,并非是一个计较之人,丝竹也倒是从未见过他拿权势压人。
据丝竹这三年的观察,小王爷只对当今圣上毕恭毕敬,肯耐心听教,再也就对后宫先王的生母宸妃,稍微亲近几分,旁的似乎只有两件事情能左右他的心绪,一个是每年春季先王和先王妃的忌日,另一个便是,隔壁秦国公府的秦二小姐。
但其实除了开府的时候,丝竹见到秦二小姐远远同王爷打
招呼被小王爷警告之外,他们同秦二小姐并无多少正面的交集。
要说丝竹是如何发现,他自从跟着赵云琅后,每逢国子监休沐,便会跟着赵云琅出宫去聚德斋三楼的一个雅间,他有时看小王爷在窗边从早坐到晚,有时看他又只坐上半天便起身离开。
一开始他不明所以,直到有一次小王爷起身离开后,他顺着窗户向下看,似乎看到了当时在雨中蹲在他面前为他打伞的那位小姐。
如此几次,他确信了小王爷出宫的目的,也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能跟在小王爷的身边了。
此时,京中关于小王爷和秦二小姐因私会落水的传闻已经甚喧尘上,丝竹不知该不该此时告诉面前这个明显有些异常的小王爷。
昨晚在宫中,宫人似乎被下了封口令,他并未问出王爷是如何落水的,也并不知这个传闻是真是假。
他犹豫半天,还是同赵云琅讲了,“王爷,此时坊间都在传,您同国公府的秦二小姐是因跑到偏殿私会,一时不察才双双落水的。”
似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下,赵云琅不明白,他猛地睁开眼,“不是你带宫人找到的本王?哪个宫人有胆子将本王落水之事传出去?”
赵云琅适才还精神不济的脸上浮现出了震怒之色,嘴角扯着狠厉的微笑,他翻身下床,似乎要准备去找谁算账。
到底谁敢?他怎么敢?
本王都舍不得,他是怎么敢窥探宫闱,这般污
蔑她?
他怎么敢打乱他的计划,不让他看着她风光大婚?
丝竹捡起赵云琅的鞋,慌忙跟上:“小的是在寝殿找到您的,您在哪里落水小的并不知。一番打探,也没有宫人同小的讲,王爷您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如今外面都传,是秦二小姐对着寻她人说您还在下面的池塘里,您才被救起的,小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丝竹还没说完就看见赵云琅渐渐停下了气势汹汹的步伐,背着他站在了寝殿中,丝竹顿住脚步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良久,赵云琅仰头大笑了起来。
他逆着光还光着脚,状若癫狂,他笑着笑着慢慢地俯下了身,捂住了肚子,然后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于是他就披散着头发一手撑地,坐在那里继续笑着,渐渐似乎笑出了眼泪,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二姐姐,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