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将捏着寒酥下巴的手拿开,可还没等寒酥缓过来,封岌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转身大迈了一步,寒酥被拉拽地脚步踉跄。
封岌用力一甩,便将寒酥甩到了婚床上。
寒酥跌跌撞撞地坐在喜床上,她身上大红嫁衣上的珠子流苏不停地晃动着。
大红床幔上的红色珠子跟着噼啪晃动,一阵细碎的响声,坠着的囍字也摇晃起来。
明丽的日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照在红色的琉璃珠上,折出的红光刺眼得让封岌眯了眯眼。
一片大红色的婚床上,坐着惊魂未定的艳丽新娘。
封岌居高临下地望着寒酥,可是这不是他的新娘,是他的儿媳。
当初寒酥在半路逃走,封岌派人暗中护送她到京城,得知人居然去了他的府上。那时候封岌得知消息,惊讶之余觉得颇有缘分。甚至他也说不清在得知日后还会在自己家中再见她时,心里那丝喜悦究竟由何而来。他派去的人见寒酥到了赫延王府,便回去向他复命。
后来她在赫延王府上的事情,他便不再知晓。封岌竟是不知道寒酥这么快就要和沈约呈成亲了。
封岌磨了磨后牙槽,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想问一句她就这么恨嫁离了男人不能活可终究是理智和体面,让他问不出这么刁难人让人难堪的话。
寒酥的胸口距离起伏着,向来端庄的人此时也浑然顾不上端正坐姿,整个人斜坐在婚床上,她双手撑在身侧的床榻上,雪色的纤指蜷起来攥住大红的床褥。柔软的丝绸床褥被她攥得跑了丝。
寒酥自诩冷静自持,此刻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她和夫君的父亲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经历被人知晓,她便要受千夫所指她大不了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可妹妹怎么办她不能让妹妹有一个不堪的长姐,也不愿意姨母的好名声被她牵连
可是寒酥毫无办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路上遇到的武将居然会是赫延王,原来她向肖子林打听将军名讳时,肖子林只是随便编了个名字搪塞她
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寒酥逼着自己将思绪拉回来。她再次用力咽了口唾沫,冷静下来。
他如第一次相逢时那样冷漠地看着她,可是这一次说出的话却变得更加绝情,他说“求我你上次求我时可不是穿着衣裳的。”
下人们都退下之后,翠微才忍不住嘀咕“赫延王归家心情不错,带着姑爷见人,让姑爷喝了好些酒”
她匆匆穿好衣裳,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些心理准备,才硬着头皮朝屏风另一侧走去。她想要冷静地跟封岌好好谈一谈。
封岌跟过来,看着她衣衫不整却端正坐下的身姿,看着她竟真的开始吃东西。
逃走这件事,她曾做过,不妨再做一次。如今已将妹妹送到姨母身边,她“死”了之后,妹妹也会在姨母在庇护下平安长大。
寒酥摇头,颤声“不,我不能”
寒酥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她麻木地夹了东西往嘴里塞,麻木地咀嚼。
可是当她绕过屏风,却不见了封岌的身影。
他继而又笑了一声,道“你的侍女给你端了膳食,去吃一些。”
可是,就算封岌愿意放过她。寒酥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路上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寒酥对封岌有了一些了解。他总是寡言,那些暗示或默许都需要她去猜。
寒酥听懂了封岌这话的意思。她没有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肚兜,也忍着去穿外衣,就这样起身,咬着牙绕过屏风,行尸走肉一般在桌边坐下,拿起红色的木筷子。
“不能”封岌冷笑,“脸皮总要丢,关键在于怎么个丢法。”
寒酥一下子想起翠微刚刚说的打趣话,她也弄明白了封岌这是故意羞辱她。她垂眸望了一眼落在他足边的鸳鸯肚兜。
寒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飞快思量筹谋着。
美人褪去嫁衣,美得摄人心魄。可是此时此刻,封岌并没有心神欣赏美人,他甚至没有去看她褪去上衣的身子,他的视线落在寒酥的面颊上,他在看着她的那滴泪。
寒酥小心翼翼望一眼封岌的神色,探不出他的喜怒。她颤着手,木然将手伸到后腰,去解肚兜在后背的系带。
蓄重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迅滚落,沿着她皎洁的面颊滑落,落在她的唇边。而她的唇边,是被封岌捻蹭弄花的斑斑红色口脂。
寒酥在屏风旁呆怔了很久。
他是泄完了,准备放过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