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环与皮肉摩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甚至隐隐透出骨骼被扭曲的声音。
有一瞬间,姜白榆几乎要抑制不住回头的冲动。
那根链子在他手里其实算得上是轻飘飘、很容易就能折断的东西。从始至终,能把人困住的从来不是那一根无足轻重的锁链,这点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宋纪来说都是一样的。
所以姜白榆没有回头。
晚风穿堂而过,带来离别的絮语。
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那人面前之前,姜白榆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告别——
“阿榆,要记得哥哥呀。”
轿车缓缓离开庄园的大门,在这个过程当中,姜白榆没有再向后回过一次头。
车内,秦枝为了缓和气氛,一面转过方向盘一面抬眼看向后视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见镜中人的神色后,微微一怔。
良久,秦枝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既然都舍不得的话,为什么要分开呢?”
姜白榆沉默,过了半晌才低声回她,“但爱情是让双方都变得更好的事情,不是吗?”
如果他一味纵容宋纪的占有欲,最后只会导致两个人一同走向毁灭的结果。
说完,姜白榆没再说话,他的视线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细雪纷纷扬扬,有的落在车边,将窗镜中倒映出的少年的脸上拖拽出两道雪融的痕迹。
从盛夏到深冬,明明不过短短半年而已。
*
“小榆!”
姜白榆停住脚步,对着身后赶来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出结果了。”江峰揽住姜白榆的肩膀,笑呵呵地说,“你猜猜?”
姜白榆眨眨眼,“第一名?”
“是一等奖第一名。”江峰笑着点点头,“你今晚有空吗?晚点大家打算开个庆功宴,好好放松一下。”
姜白榆思考了一下晚上的安排,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
见他答应,江峰的高兴都写在脸上,转而又问道,“对了,之前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家里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吗?”
姜白榆一顿,点了点头。
“那就好,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国赛呢。”
“嗯。”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接近年底,所有的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姜白榆会在忙碌的间隙想起宋纪。
他没再听见过对方的名字,除去有一次他去接姜澍的时候,小家伙攀着他的肩,向他身后张望。
姜白榆知道他在看什么,没有说话,只等姜澍扭扭捏捏地问起,“哥哥,那个叔叔呢?”的时候,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对方最近很忙。
似乎从姜白榆的态度当中意识到了什么,姜澍只是短暂地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又轻轻拉了拉姜白榆的手,和他说起这一周在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儿。
姜澍在学校的生活似乎过得很好,这些姜白榆不仅能从平时生活老师发来的图片中看出来,也能从姜澍本身的变化看出来。
他自身本就自信乐观,到了学校之后得到更多表现自己的机会,整个人都变得闪闪发亮,因为伙食好了,小脸圆润不少,身高也抽条了许多。
姜白榆看着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的人,心底不可抑制涌起一股酸涩感。
现在的日子,远比他曾经想象中的要好,他看着眼前的场景,难免会想起某个人。
姜白榆恍然发觉,感情真的是一个分外神奇的东西。
他想起初见宋纪时,对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松弛感,似乎对一切都胜券在握,那是用金钱和权力堆砌出来的底气,是姜白榆永远无法触及到的存在。
但是那人压抑着疯狂的神色还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在他回忆起时也总带着心痛。
或许有的人,相遇一场也已经足够。
君卧高台,我居春山。
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第30章
没有宋纪的日子,对于姜白榆来说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日复一日的早起晚归、看不完的书和做不完的实验,有亲人和朋友相伴,偶尔也能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这些都是在遇见宋纪之前,姜白榆预想当中忙碌却充实的大学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原本既定当中的轨道上走。
只是非常偶尔的时候,姜白榆从实验室或教学楼走出来,会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一侧的路灯。
当他因为晚归而不得已通过漆黑的巷道时,身后也总有一双眼睛在隐秘地跟随,像一只分外安静的守护灵,但是当姜白榆踏出巷子后回头看去时,深邃的道路尽头却没有任何身影。
但姜白榆没再去追究这些亦真亦假的“巧合”和“错觉”他既没有刻意地忽略,却也不再因为一点小事而走神。
宋纪的出现,是姜白榆原本平稳的生活当中唯一的偏轨,而他也将如自己曾对对方所说的那样,一步一步、专心走好眼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