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为何?”
清奠阁已是个困住她的小笼子,傻子才欢欢喜喜地舍小笼奔大笼。江浸月望着满脸期待的易经年,很认真道:“皇宫太拘束,我不喜欢。”
似乎对她的答案早已了然,易经年并无失望神色,反而随和地摸摸她脑袋:“那你觉得哪里才是自由自在呢?”
“南海啊!”那里有阿娘,有姐姐,还有小红,她是一尾鲤鱼,怎可能不向往大海,更何况那是她的家。
“南海?”对这出乎意料的答案,易经年显得有些诧异。
“哦,是蓝海,蓝色的海。”江浸月心虚。
“原来你喜欢海?”
江浸月
再没心思吃饭,放下碗撑着下巴与易经年对望:“如果我说我是一条鱼你信不信?”不知为何,面前这个人总是让自己感到安心与宽慰,不同于云冰祁的压抑,易经年带给她的是一种熟悉亲切之感,让人忍不住心生依恋。
“鱼……”易经年想了想,“你的确很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鱼。”
江浸月低头用竹筷轻轻在碗碟间敲出悦耳曲子,对于乐曲她自小便很有天赋,只是生不起兴趣。“离开七年,那你想家吗?我就很想家,想回去,却不得已留在这里。”
想家?这对易经年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宫他自打懂事那一天便开始厌倦。“于我而言,皇宫并不是家,那不过一个住了王兄的大宅子,我的家是雾虚岛。”
便又想起花淅曾告诉过她易经年患了场大病,久治不愈才被一个仙人带去了雾虚岛,江浸月有些好奇:“你十岁那年生的什么病,怎么那般厉害?”
“小时候被父皇王兄好好爱护着,叫一位哥哥心生嫉妒将我推入了池子里,不过小小风寒而已,至于久治不愈……”易经年也执一根筷子轻敲碗碟,一声声和着江浸月的调子,他淡然一笑,“是我私下将药扔了。”
江浸月手中动作戛然而止,显然没有料到其间原因竟是如此,这一次她的筷子直直敲在了易经年的筷子上:“这样便想求死,你未免也太
没骨气了些。”
易经年忍俊不禁:“若不求死,又怎会得自由?”
敢情是她目光短浅了啊,江浸月闷闷地端起盛茶的白瓷杯:“那带你走的那个人,是谁?”说罢,灌一口茶。
“哦?家师。”易经年沉吟,“雾虚,靳宿仙君。”
江浸月一口茶呛在喉咙上,靳宿,又是靳宿!果真有其师必有其徒啊,两人的风流倜傥原来出自一派啊!
“怎么了?”
“咳……如雷贯耳。”江浸月好半天缓过气来,“尊师高就?”
“师父他去年便已仙逝。”
江浸月看着易经年略有感怀的神色,挑挑眉:仙逝?他现在说不定还在雪纤那里逍遥快活、吟风弄月呢!不由拍拍易经年肩膀,这孩子被那家伙骗得真心不容易啊!
见江浸月表情古怪,易经年又狐疑地问一句:“怎么了?”
“呃……”江浸月顺势再拍一拍,“节哀!”
遥远的醉莲池中竹青衣仙君手捧幽茗连打两个喷嚏,抬头迎上夏雪纤的关切目光,他优雅一笑:“碰上小人背地嚼我舌根了。”
第二天尝月楼中的两路人各奔东西,江浸月同云冰祁一行人回忻菏,易经年和王八皇帝一起回宫。
见易经年掀帘频频回望,王八皇帝笑若朗月:“既然喜欢,为何还要放她走?”
良久,易经年放下帘子,黑眸里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失落:“因为我给不了她一片海。”
“海……”王八皇帝若有所思,“见面
才几次,你便对她种下情根了?”方才那句话不过调侃,他却那般认真地回答自己,着实在他意料之外。
“如果我说,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她是我追求了很久却又失去了很久的人呢?”易经年手中轻轻摩挲着一枚碧绿色珠玉,那时他第一次见司徒珞允时偷偷藏下的,“久得……好像不在此生。”
马车穿过密林飞快消失不见,偌大林中只余下扬尘飞舞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