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将那些烦恼和忧伤都渐渐带走,外婆的后事也终于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冬季里处理完了。
这个有些深邃和荒野的大山中,埋葬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平凡着,但却也支持着这个世界直到终点。
外婆有着他们的陪伴,大概也不会再孤单了,周围许多的落叶乔木已经光秃的只剩下树干,外婆的坟前落满了秋叶,它们似是为了奉献最后的生命为这位平凡的女人带来温暖。
我跪在落叶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对着面前的墓碑喃喃自语:“时间还是将咱们隔在了两个世界,我只是有些后悔,后悔我的脚步总是那么匆忙,可却依旧赶不上见你最后一面,对不起。”
说着我又重重的将头磕在了这片黄土地面上,尽管不疼,但我却能感觉到岁月的无情,它将人从一个刚落地的孩童变成了懂得人情世故的成年人,可却又带着我们来到暮年,然后回想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所留下的遗憾,却怎么都无法去弥补。
我庆幸着自己此时尚还有时间,所以,从今往后,我要踏踏实实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即使我这一生注定平淡毫无色彩。
有阵山风吹过,我面前的地面上那些落叶顿时随风飞舞起来,而我则像一棵无家可归的野草,孤独的见证着这最后的生命轮回。
偶尔有着几只不知名的飞禽落在树干上,对着这个世界低声的叫着,可谁又能听得见,这片沉睡无数年的土地,不可能一朝醒来。
我打量着枝头上的飞禽,盯着它们的双目,想要了解它们眼中的自己,可惜,我永远都不会懂。
跟外婆讲完最后这段话,我缓缓的站起身,注视着这个地方,想要将这片土地记在心中,后来,我对着外婆鞠了一躬才离开。
从外婆家回去的时候,老爸正安慰着老妈,我则充当着临时司机的角色。
今天的天空有些昏暗,也许是因为季节的原因,我再也见不到那轮让人心旷神怡的落日,再也不能在落日的余晖下,跟人说着那些讲不完的故事,然后一个人想着那些也许再也见不到的人。
这个遗憾又或许永远也不能弥补。
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回到了家,天色终于在时间的催促下暗淡了下来。
“黎洋,把车停好就进来吧,外面冷。”下了车后,老爸对我叮嘱了一声,随后扶着老妈借着尚还算明亮的车灯走进了家门。
我见着他们的模样,庆幸着他们还好好的驻足于这个世间陪伴着我,这一瞬间,我好像又找到了值得高兴的事。
门前的梧桐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失去了生机,而这个陪伴着我成长的伙伴也算是经历了世间冷暖,人生百态。
我盯着它,想要聆听它的心声。
这个时候,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我终于也耐不住严寒走进了已经有些年月的家门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我听到老爸老妈在房间里的谈话。
“孩子他爸,洋洋这次回来,你可要劝住了,年前不能再让他出去了,这几年他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我们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照顾照顾他。”老妈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了我的耳中,“小时候可都是他外婆带着的,我们因为工作,对他的关心少,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不能再这么丢下他了。”
“你放心吧,黎洋已经答应我了。”
得到老爸的回答,老妈似乎松了一口气,而站在门外听着这一切的我,心中却动荡着,久久得不到平静。
可在这个时候,我又没有勇气亲口对老妈说出我的心里话。
在无声的叹息中,我只好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机,在微信朋友圈了一条新动态:终于回到了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了,事情也处理完了,从今以后,我要调整好状态,重新面对新生活。
在我完这条动态后,老妈打开房门走了进来,见我正躺在床上,面带笑容:“洋洋,还没睡呢?”
“正打算睡。”我也换上了一副笑容。
老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我的床边,声音很轻的对我说道:“洋洋,妈有点事想问问你。”
我预感到她应该是来跟我确定一下刚刚老爸跟她说过的话,于是我点点头。
“你这次回来,年前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望着老妈那副期待的表情,我沉默了下来,打算将一切都告诉她:“这次回来,我打算以后就留在湖北了。”
老妈听完有一瞬的愣神,反应过来后立刻喜出望外:“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我一个人在外面闯了这么久,也该安稳下来了。”
“洋洋,你能这么想,妈实在是太高兴了。”老妈激动的落下了泪,抓着我的手喜笑颜开:“以后你就留在我跟你爸的身边,有你在身边,我们也放心些。”
我看着老妈,却现她的额头上多了许多的皱纹,且一年比一年多,我知道,这些都是生活的操劳以及对我的担忧所造成的。
不知不觉中,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爸妈也从年轻开始变老,而我应该珍惜余下的时光岁月,从此伴在他们左右。
此时,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几年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孝。”
“说什么傻话呢?”老妈责备的看了我一眼,却又带上了一副关心的语气,“年轻人出去闯荡闯荡总是好的,我跟你爸也知道你心大,所以前几年才没有要求你留在我们身边。不过你现在已经26了,不小了。”
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成都的那个小巷子里,唐野和戴安娜,还有巫诗诗,他们一起陪我过完26岁生日的情形,这才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26岁了。
老妈说得对,这么多年,我在成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闯够了,而现在,我真的应该留下来,过一个安定的生活。
即使我对成都还有留念,即使我还放不下那个曾同我住在同一个小巷子里的姑娘,可既然我选择了,就真的该迈过那道槛了。
所以我冷静的面对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儿子也长大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
老妈点点头,从床上站起身:“那就好,你早点睡,我得把这个事情跟你爸爸说一下。”
我目送着老妈走出房门,随后关了灯,却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小,去足以温暖我的整个身心。
“孩子他爸,我刚刚去找洋洋,他跟我说他以后就跟在我们身边了。”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是个好消息,这孩子,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人关心,现在我们也应该关心关心他了。”
“……”
我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带上一副笑容,慢慢的步入了梦乡,而这次是如此的自然,我再也不用在一间孤独的房子里靠着吃安眠药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