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你命不该绝吧,好,我认了,你可以告我,不过我劝你还是别那么做,我有很多可以让你、还有邵凌轩身败名裂的东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没必要跟我这样的人玉石俱焚,是吧。如果你要拼,我奉陪。】
【说了这么多,无非都是希望,好聚好散,其实我现在心里还是有一点喜欢你的,如果你不是那么死心眼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做好兄弟。】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有一天我们分开了,记得找一个能照顾你的人,我暗示你几次,你听不懂。哈。】
【不管我伤你多深,你总会痊愈的,人都是这样。】
然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很多很多脚步声,密集而仓促,录音被突兀地终止了。
任灏拿起录音笔关掉,放进口袋。没有看时朗,直接走出病房。
他在电梯和邵凌轩擦肩而过,邵凌轩本想和他纠缠两句,但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顾不上他,急急忙忙朝病房赶。
刚要推门,就听见呯的一声,是吊瓶摔碎的声音,邵凌轩心都要不跳了,扑过去抱起挂在床沿的时朗。
“他对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任家怎么就没一个好东西!时朗,你不要听他的,你看着我!”
时朗被他托着脸抬头,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充血到赤红,仿佛就要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邵凌轩心沉下去,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他闻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气息。
“你说话啊!时朗,有什么你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他嘴闭合得像蚌壳一样紧,宁肯咬出血丝,也不肯出声。
“说话啊——”邵凌轩也绝望得要哭了。“不
管是什么你说话啊,不要吓我!”
时朗扯去手背上的吊针,一串血珠溅在床单上,邵凌轩眼睁睁看他扯开病号服,一把一把扯着缠在腰腹上的绷带,大脑完全空白了。
门口一声尖叫,时母冲过来捉住儿子的手,往自己脸上胸前带:“你抓妈妈吧,别抓自己!时朗,你这跟拿刀杀了妈有什么区别,你醒醒啊,你不要妈了?”
时朗仍在持续抓扯的动作,但突然看清眼前的人是母亲,呆了一下,喉咙发出鸡被割开脖子时的那般空鸣——用尽了力气,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几声咝咝作响。
时母把他紧紧抱住,邵凌轩颤手按下床头呼叫键。
☆、
17
那一天起他不再为自己而活了似的。
吃药,打针,缝合撕开的伤口,是为了不让母亲再露出恐惧绝望的神情,他的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就算时朗这个人死了,临死前也得想方设法的让母亲好好活下去才行。
【不管我伤得你多深,你都会痊愈的。】
那么多话中,时朗记得最清楚的居然是这一句。他不知道柏岚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柏岚实在太看得起他了,这一刀已经直接要了他的命。
太准,太狠。
却又不让他死去。
那么大的一块肉被剜走了,痛得天地喑哑,然而一滴血都没有流。
一直到出院,他没有开口说过话,医生检查过几遍,不是声带的问题。
他因此离开任家的经纪公司,也彻底淡出娱乐界,这圈子不需要发不出声音的艺人。生如夏花解散了,邵凌轩也不愿意留下,有谢家的势力撑腰,任灏没有丝毫难为就放行了,邵凌轩倒没有退出娱乐圈,他很喜欢众星捧月的那种感觉,却又不喜欢被约束,所以索性做独立艺人,经纪权在自己手上。他没事就泡在时朗家,口口声声说:“我养你啊,我养得起你。”时朗只是微笑。
他还没到那种要人养的地步,反正闲着,就又开始画画。
第一幅,很差劲,差到他连撕都懒得撕了,只有邵凌轩和时母这种外行看了才会惊为天人。邵凌轩还说要帮他举办个人画展,他描绘那一幕幕时时朗开始走神,他发现自己原来连基本功都浮躁了,连画几天都是一样效果,只好收起画具,就这么一直沉淀下去。
有一天时母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奇怪母亲会这么问,又是那样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一个月没有踏出家门。
他并不想出去,可是更不想拂了母亲的意思,于是乖乖穿上外套,拿起钥匙漫无目的走着。
外面已经是初夏,时朗错估了温度,那件外套对他来说太厚,可是他不想脱下。就那样藏在里面,未尝不是一种安全。
他把手□口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傻傻往外掏时他突然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了,仿佛被蝎子蛰到一样退出来,面孔变得雪白。
呆呆站了一会儿,时朗脱下外套,裹着口袋里那件东西,朝河堤下面扔去。
河水退了不少,露出河床淤泥,衣服一半掉在水里,一半搭在堤上。慢慢的,慢慢被浸润。水光潋滟像某个人一边注视着他,一边亲吻他时的眼睛,那种疯狂的痛楚又在胸腔里面作乱。
他
捂着胸口跪倒在树下的阴影。耳中嗡嗡作响,眼前是电视机上过了十二点后出现的大片雪花。
每当这时候他拼命告诉自己,他正在好转。一个人只要活下来,总会好转。
再度睁开眼睛,呼吸和视力都恢复正常后,河堤上那件衣服消失了,连同那个人送给他的“太阳系”,一起。
它消失得太突兀,他差点跳下去寻找,时朗痛恨自己总是这样,一边疯狂驱赶那个人离开,一边还恋恋不舍。